尚富鋅在工地接到刑警電話時還以為是騙子。
結果對方清清楚楚報出他家地址,還有他家庭情況,他不得不信了。
尚富鋅大膽猜測:“盧芳犯事兒了?”
“她死了。你來下山河市局,有情況要找你了解。”頓一下,又道,“另外,你現在是尚宗樂第一監護人。”
尚富鋅挂斷電話,狠狠啐了口唾沫。
死啦?那丫頭塞給他了?
尚富鋅十萬個不願意回山河。但他還是快速地找到老闆請假。他現在跟的這個老闆可有錢,他自己搞建材批發,他弟弟搞煤礦,一家子都稱得上财主。
尚富鋅想着,跟老闆搞好關系,請他給搭個線,他也想去搞煤礦。
煤啊,金啊!
而且他還聽說,老闆弟弟的老婆是山河的,他也是山河人,一來二去大家不都是一家人?
本來尚富鋅都想好趁老闆生日送禮提一下這事。結果警察把他叫回去。啧,希望這事兒在老闆大日子前就了結!
……
尚宗樂不願意穿衣服。
這事所有人都沒辦法,隻能給她扯條床單裹上。
尚宗樂也不願意出門,更别說上市局了。
關南愁啊。
他感覺自己自從當了警察,擡頭就是一個愁字!
康滿說:“要不這樣,特案特辦,咱們就在這兒問?”
關南:“她願不願意走都是小事。關鍵她能答嗎?”
事實上。不能。
尚宗樂從出場到現在,一句話沒講。
關南掐了煙:“去請專家!”
李少軒:“啊?哪方面的?”
“兒童心理學家、精神病學專家、這專、那專,你能想到的所有專家,統統請過來!”
李少軒:“……”
他悄悄嘀咕。就是請,人家也不得來呀。
關南給他一腳。
李少軒委屈巴巴地開車回市局打報告。
今夏給紀明珠講自己的發現。“盧芳很有可能有精神方面的困擾。她也許堅信尚宗樂還沒長大,還是嬰兒,或者她認為尚宗樂并不是她的孩子。”
紀明珠低喃:“盧芳會不會覺得李荔才是她的孩子呢……”
盧芳家和錢五月家看似相似,卻是雲泥之别。
一個丈夫不回家但花邊新聞滿天飛,一個丈夫不回家但風評極好,大家都知道他不回是為了養家。
一個孩子患有疾病,18歲仍無法獨立生活;一個孩子健康乖巧,鄰裡提起便是誇贊。
但偏偏,盧芳和錢五月的個人情況在他人眼裡,又是天差地别。
據街坊鄰居說,盧芳父母是老國營廠的,盧芳是獨生女,父母待她如珠似寶,給她備的嫁妝是這條街裡最豐厚的。
而錢五月,早年喪父,母親一人将她艱難拉扯長大。結婚時湊嫁妝湊得艱難。
從孩子出生,兩人的人生似乎調了個個。
錢五月日子越過越好,盧芳的卻壓抑難熬。養大一個難以正常交流的疑似智障的孩子,其中艱苦,一言難盡。
盧芳有沒有可能在這種對比中,恨上錢五月,以至于要傷害李荔呢?
或者,她恨李荔?可她平時對李荔的疼愛,也不似假裝。
又或者……
李荔是尚宗樂帶走藏起來的?
疑點太多。若是尚宗樂能配合做筆錄,或許很多疑問都煙消雲散了。
可惜……
今夏還說:“之前進屋我好像看到卧室梳妝台上有個本子。現在沒了。是不是刑技收走?”
紀明珠:“等案情會時就知道了。”她沉默幾秒,“也能得知李荔大概是什麼時候走的。”
今夏有點失落:“如果我早點出現……”
紀明珠微微抿唇,她不太會安慰人。但事實上,“如果沒有你,李荔大概還要在床底呆到有人發現盧芳死亡。”
“可你不是說聞到血腥味了嗎?”
“一點點。”紀明珠微微眯眼,“那一點的懷疑,在平時,不足以支持我做出撞門決定。”她會再收集證據。那耗費的時間,就不知多長。
今夏做出搓臉的姿勢,把自己的劉海往上抹:“我們什麼時候能看到刑技的勘查結果呀?”
“不知道。”
今夏鼓勵了下自己,又給紀明珠打氣,“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紀明珠:“嗯。”
兩人一時陷入沉默。
模糊不清的真相。
也許會随着尚宗樂的緘默一起埋入土中。
……
這段時間于在場所有警察,都是一個詞,難熬。對同一座城市的另一個人,也是。
田六連行李都沒能收拾。
她去小區,保安見到她便趕。她求保安給季琳打個電話,她就隻是想進去收拾衣服而已。保安搖頭:“讓你進去,我工作就沒得啦!”
另一個保安突然插一嘴:“你去咱小區的垃圾站看看呗。”他看保安隊長接個電話便屁颠屁颠往陳家跑,出來時馱着一大包東西往垃圾站去。估摸就是田六的。
田六忙不疊地繞到小區後面。
她睡過的被褥、床單,都被陳家扔了。田六把東西撿出來。她很難說這個舉動讓她心裡有什麼觸動。
自尊破碎嗎?
不。她都不知道自尊是個什麼東西了。
田六隻歎道:“這麼舍得給錢的老闆,這麼大方又乖巧的大孫子……”以後恐怕碰不到咯!
甚至,她都沒法在山河待了。
田六擦擦額頭的汗。用床單把自己東西裹起來。陳家丢掉的被褥她也收撿好。都是好料子,甩了可惜。
扛起大布包,田六徒步走到一個小賣部。
交錢,打電話。
兒子接的,“誰啊?”
“好兒子,我呐!”田六搓搓手指,“我怕是得回來幹了。”
“回來搞啥子!屋裡住都住不下!這個月的錢喃,啥時候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