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手羅刹殿即将步入正軌時,秦桀的人才發現齊悅給他們留下的隐患,加上這兩日勞心勞力,從午後開始,他隻覺得右眼皮跳得厲害。
一日辛勞,吞雲獸踩着濃黑的夜返回觀南居,落地時狂風呼嘯,塵土飛揚。
秦桀下車才走了兩步,略一擡眼,兩扇破開的,在黑夜中仿佛牙被打掉的大門便強勢地闖進了他的眼裡。
風從破門間穿過,吹到他面前告狀。
少尊主猛地停住腳步,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漆黑。
随行落後一步的青雲驚得手中缰繩都掉落在地。
主仆二人快速穿過往日熟悉的前院,耳朵裡隐約間傳來碎碎念的認錯求饒聲,他們循着聲音找到了後花園裡。
花叢中的大理石桌旁,蹬門入室的罪魁禍首——齊悅正舒适地躺在搖椅上,不遠處,門童熊一正捂着右臉痛哭流涕,鼻青臉腫地跪着。
秦桀在月洞門前停住腳步,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
齊悅早就聽見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聲音止住,她從搖椅上坐起身來,好似主人一般笑着發出了邀請。
“兄長回來了,快來坐啊!”
秦桀:“......”他總是不理解,她的臉皮為什麼可以如此之厚?
少尊主提步走過去,隔着桌子坐在齊悅的對面,沉聲發問:“外面的門是你打破的?”
齊悅翻着手,對着月色看了看自己漂亮的指甲,一口承認:“是啊。”
沒等秦桀發作,她順手一劃,指着旁邊主人回來了,正興高采烈,準備狗仗人勢的熊一道:“他說他是你爹,我就沒忍住。”
熊一本就圓的眼睛瞪得更圓了,滿臉不敢置信:“?”天地良心,他話可不是這麼說的!
齊悅話音剛落,熊一才起了一半的腿就啪的一下重新跪了下去,落地有聲。
秦桀撇了一眼,果然見熊一看着他滿臉驚慌,手和頭都要擺斷了。
大概是齊悅在撒謊吧。
他本來就不是那種插科打诨的性子,一道門而已,大概了解來龍去脈後秦桀無意深究,索性直接問道:“你今日來是為了?”
齊悅滿眼真誠:“我說我是來找你增進兄妹感情的,你信嗎?”
兩扇破門還在外面擺着呢,秦桀面無表情,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兩眼,顯然不信。
齊悅撇了一下嘴,擺正神色環顧了一下四周:“你這鬼地方該不會連個說話的地兒都沒有吧?”
談話的地方自然是有的。
觀南居靠山東面,有一片郁郁蔥蔥的竹林,翠竹清潭,幽深寂靜,雅觀大氣。竹林間的小道上,隔着不遠便有一盞柔和缱绻的路燈。
侍者和屬下都被留在了外面,齊悅和秦桀漫步在曲徑上。
此處令人心靜,談話間彼此的戾氣都要降低幾分。
齊悅看着前方開口:“是我太性急還是兄長你太廢物,這麼多天了,羅刹殿難道毫無異樣?”
秦桀側頭看了看她:“果然是你。”
齊悅笑了一下,眼中沒有愧疚,滿是自豪:“除了我還能有誰,我不是說了嗎,我的東西不是那麼好拿的。”
秦桀沉思一瞬:“你那裡隻有寥寥幾個據點的令牌而已,重建也并無不可。”這兩天他還在糾結,因為找齊悅的話,她拿捏人的樣子實在太可氣。
果然,齊悅挑眉:“你怎麼老是在我面前嘴硬?幾個?那是幾個?你清楚嗎?我沒細數過,不知道哎。”
其實如果不是沒有選擇,秦桀并不想與齊悅有任何的沖突,他活了一千年了,從齊悅出生後,他已經無數次領教過她有多難纏。
可是從她的手中搶過羅刹殿,也是他非選不可的一條路。
那日在羅刹殿看見渾身浴血,面色認真又難看的她,秦桀就知道,他一定會在其它的地方狠狠付出些什麼。
無論如何周旋,如何拖延,這都是必然的結果。
秦桀心中長歎了一口氣,在她面前服輸,索性問道:“齊悅,我奪了你的羅刹殿,你殺了我的人,要了我的花,你還想要什麼?我們今日索性一次性說清楚吧。”
齊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張口否定道:“花是你用來換美人的,那可不算!”
秦桀眉眼壓低,隻覺一口火氣在胸中激蕩回轉。
她就是這樣來談話的?
身邊的人不走了,齊悅轉頭看他表情已經開始變得危險,終于不再得寸進尺,她步入正題:“咳,要什麼我那天在瑰寶殿的時候已經說過了,不是嗎?”
她說她要冠陀花的掌控權,又或者說她想插手妖界。
秦桀一口否定:“我也說過了,不可能,你換個要求。”
齊悅最是聽不得别人張口就毫無餘地的否定自己,她嗤笑一聲:“大哥,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也這麼貪得無厭呢?”她直接說,“人界那個爛攤子,我還不想管呢,你若真這麼喜歡,那就拿東西來換,總之要讓我滿意不是。”
秦桀沉默一會兒道:“父親那邊不會同意的。”
“所以我這才來找兄長了啊。”他主動放棄不就行了嗎。
一番談話下來,他們似乎都有讓步,又似乎都沒讓步。秦桀最終答應會讓她插手進來,齊悅也不再執着全盤皆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