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懷瑜起身叮囑鄭懷舒。
“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阿舒早些休息。”
鄭懷舒略略心虛的應下。
“好,阿兄也不要太晚了,盈袖送送阿兄。”
懷瑜回了前院就進了書房,将鄭懷舒方才所言之事,以及她應承了邴齊請求之事一并寫下,起身将信交與方安,令他明日一早便送出城去交到邴齊手上,莫讓旁人知曉。
坐回案前,又提筆沾墨,正欲下筆之時忽然頓住,原是想起,并不知該如何将信送給太子。
仆從進不到宮中,自家在宮裡也并沒有暗樁,若大剌剌送去,不知要過幾道手,太子也并未留下暗中來往的法子。
懷瑜搖頭一笑,想着太子是個明朗的性子,同自己相交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自是未想到此處,自己不也沒想到麼。
那日見面白白得隻是談論風土人情、朝政民生,這些日子忙着走親訪友渾然顧不上太子,也就沒發現,臨了想着要寫信才發現。
又想着此事太子未必不知。
遂又提筆,隻是問太子安好。
寫着今日帶回的李記燒鵝甚好問他飲食可好,又道近日晚間微風尚且有些涼,莫要貪涼小心受寒......
大都寫了些家裡瑣碎之事,隻在最後問了太子端午那日是否約定依舊。
寫完将信裝好交給方甯,隻是随意讓他明日抽空着人送去即可。
兩封信寫完,懷瑜方才從妹妹那裡知曉消息後凝重急躁的心态也平複了許多。
寫字靜心,老師誠不欺我,懷瑜想着。
翌日。
太子剛下早朝回到東宮,便徑直進了書房,說要一個人為先皇後抄寫經書,吩咐不論何事都不許人靠近打擾。
宮人們立時離書房遠遠的,小心做事不敢發出一絲聲響,隻有湯圓兒遠遠地候着,怕太子有什麼吩咐。
衆宮人心底暗暗吐槽,也不知是誰惹了太子殿下不高興。
明明上朝去時看着神色還好,回來時雖神情不見喜怒,可一身威勢極重,似他們這些東宮的老人還是能揣度個一二。
嗯,今日諸事不宜,大兇。
宮人們愈發輕巧起來,一個個的都繃緊了腦子裡的那根弦,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故而,懷瑜的那封信雖送到了東宮,卻并沒有呈到太子面前。
因着送信人并未說有急事,底下人也就以為是一般的請安折子,不敢惹了太子心煩。
殊不知,此刻正在書房裡抄經的太子殿下卻是怒火上又添一重煩躁。
本就是為了靜心才抄經的,太子卻是一直靜不下來,屢屢寫錯字,竟是一張都沒有抄完。
這不,剛抄完一個字又不小心多沾上了個墨點,煩的太子将這張紙拿起揉成個紙團丢出去才好些。
扔完洩了氣,頹然往後一仰,靠住椅背,長舒了一口氣。
喃喃着抱怨懷瑜。
“就是一天去一家,這京中的親友也該拜訪完了呀,怎的連個信也沒有,沒良心的。”
太子自那日分别後就想着等尋着機會便出宮去找懷瑜,可偏偏總是不得空。
前些日子好容易有了空閑去忠勇侯府,卻不想被看門的小厮告知他家郎君去拜親友了,也是連日的不在家。
太子隻得作罷回宮,留下話讓修瑾有空了且給他去個信。
如今算算日子怎麼也該拜完了,卻是一封信都不見,想是遇上了個比他更為投契的,便将他這個舊友抛之腦後了。
倒是不想想,那看門小厮又不認得他,他因着空歡喜一場的氣惱,是既沒有留下姓名住址,也沒說同懷瑜的關系,那小厮隻當他是個莫名其妙的人轉眼便忘了。
太子越想越氣,又低聲罵了幾句沒良心的、喜新厭舊的,愈發煩躁。
坐正提筆又抄了幾個字,抄着抄着又想起今日早朝的事來,手下一用勁又毀了一張。
今日早朝上,明景帝面色沉沉地來上朝,剛坐下就對着以翁相、吏部尚書為首的世家諸人好一陣發怒。
可臨了卻隻是責怪其失察之罪,單單罰了一年的俸祿便作罷,而曆年貪墨的稅賦以及三年前赈災銀兩竟都推在了底層的小吏身上。
糊塗得但凡是個明眼人都被會氣笑了。
可即便是他這個太子勸阻,其餘諸公死谏也終究拗不過皇帝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