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烏已經不想回複了:“人這麼多,有什麼冷的?”
那人繼續問:“那你熱不熱?”
星烏咬牙切齒地回答:“......不熱。”
這**有病吧?該不會纏自己一晚上吧?
不對,這**自己都說了“找男的幹嘛”,那他找自己幹嘛?
來青樓的人玩得都花,該不會......?
她現在的相貌......**,該不會踩到這貨的萌點了吧?
師父救命啊!
你看,這會兒想起師父的好了。
師父來不及趕到了,下一秒到達的是——救場的神,小紫!
“哎呀哎呀,瞧我發現了什麼——兩位可愛的小公子。”
小紫步履款款地向二人走來,似乎察覺到了星烏的難處。
她今晚換了一身格外輕薄的紫色襦裙,外面披了一層杏色紗衣,腰處用絲帶系成一個好看的結;臉上隻畫了淡妝,淺紅色的眼影與白暫的膚色形成對比,格外勾人;鎖骨和胳膊露在外面,明明打扮得簡單,依舊風情萬種——她太懂怎麼吸引他人的目光了。
從外表看,和這妙香樓中的女子全無區别,簡直是完美融入。
“二位,離開場還有一刻鐘呢,與其苦苦等那玉棠姑娘,不如,先與我......”
“不了,姑娘。”星烏心中欣喜,面上卻隻能冷漠拒絕,“你不是我的菜。”
“哎呀,那便隻好......”小紫挑眉看了一眼星烏身邊的男子,娴熟地拽住他的胳膊,鉗制住他的重心,語氣不容拒絕,“你來陪我了。”
“等會兒!”
方才還嬉皮笑臉的男子神色慌亂,他這幾日可是把妙香樓摸透了,還未見過如此強勢的女子。
“等什麼?公子,你總不能不行吧?”小紫眉心一跳,仍是笑,卻險些把他的胳膊拽斷。
她使了勁強行把那男子拖走,向着早已遍布迷香的房間走去。
方才她在各個空房中尋找方便砸吊燈的東西,碰上一兩個登徒子闖進來,索性噴了迷香弄暈他們,這才和星烏會合得慢了些。
未曾想,那房間現在還有用處。
“不是哥們!”
“等等!你也不是我的菜啊!”
那位男子的叫喊聲很快被淹沒,人們圍聚在舞台周圍,狂熱的呼聲像一卷又一卷洶湧的海浪。
呼,隻是一場無關緊要的鬧劇罷了。
星烏重新将視線移向戲台和戲台邊緣的李長光,他正不斷擠開身邊妄圖靠近的人們,動作拙劣而可笑。
星烏當然見過為玉棠所迷的男性,多數人會獻上鮮花和掌聲,為博美人一笑,然後再無然後——玉棠無法給他們“然後”,他們也不需要“然後”。
“貴人們”順意付出那麼一點精力,根本不足為道,自然也不怎麼在意玉棠的回應。
很多時候,他們不是為了玉棠付出,是為了自己的興緻消費。
實際上,這些男人們可都精明着呢,他們可不願意在一個青樓“女子”上浪費太多的物質和情感。
他們收緊了兜裡的銀錢,舉起銅臭味的雙手吹捧台上的戲子。
那李長光呢?他哥哥隻是一個小小縣令,而他更不如,他能為玉棠付出的,又能有多少呢?
究竟是到了怎樣的地步,才會起殺念?
星烏不知道。
但她知道,哪怕是恨,和真正想要殺死對方的渴望之間,猶隔了很遠很遠。
來不及再想,隻見台上懸吊的金紅色帷幕一層層疊疊綻開,兩邊的侍女緩緩收起。
一瞬間,人們将無數海棠花瓣撒向空中,如晚霞折射出無盡光點。
從半透的紗簾之中,走出一朵不曾凋零的春日花。
玉棠身着粉紅高腰長裙,金色的拖尾紗綢緊綴其後,袖上、裙沿均用金色絲線繡滿了不同樣式的花;烏發上撒了金粉,看上去亮閃閃的,頭戴海棠玉簪,長長的流蘇随着赤色珍珠垂落頸間......最為驚心動魄的,還是那張臉,尤其是眼尾的淡粉胎記,生得恰到好處,最是楚楚動人。
星烏低頭望向台上粉衣的人影,思緒萬千。
從前,無論是她,還是樓中其他人,從未幹涉過阿玉的私事,盡管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在外面做什麼。
沒有人會談論,也沒有人會揭露——他們怎麼敢?
玉棠,本名花重玉,月魄的義弟,百裡篁的親傳弟子。
是啊,隻有萬般絕豔的海棠才配得上他的出場——作為葬雪樓的行刑使——染血無數、鮮紅無比的“斷罪花”。
這世間,除他,再無這樣一朵花。
裕甯十八年夏,長洲妙香樓,玉棠登台,百見傾城;花重萬座結玉心,可知屍血三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