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的謝筠再次感謝三分鐘熱度的芳菲沒有刨根問底，長長松一口氣就跟着離開，隻留趙景桓一個站在原地神情不明的思索。

夜色把山和水完全隐住，但芳菲是桃樹，她對泥土和水源的感應向來異常敏感。眼前溪水涓涓，細的就像是暴雨是從房檐上流淌下的一股清水，匆匆淌過田地。

快步過來的謝筠看兩個女孩蹲下身子，一個嬌憨可愛就像是巷角捉蝴蝶的孩童，而另一個卻清冷的像清晨枝頭的露珠，隻是一眼便讓人永遠記在心上。

他也撩起衣袍蹲下，習慣性地伸手去摸，冰涼潮濕的觸感粘在手上，一路順着手臂經脈向上，頭皮發麻，“這水怎麼如此冷？白天的時候還熱的像蒸籠。”

芳菲笑嘻嘻指謝筠給淩羽裳看，一臉驕傲地開口：“這是從客棧邊上的湖水裡流出來的。我說的對不對，阿姊？”少女驕縱的語氣撒在黑夜裡，笑眯眯向淩羽裳邀功，最後還不忘得意看看謝筠一眼。

自從上次謝筠半夜跑到客棧叫她，她擔驚受怕之餘瞬間想到那一整晚他與自己最親近的阿姊在一起，加上第二天還看見他對着阿姊噓寒問暖，心中的警惕一下被拉響。生怕自己的位置被他給替代了。

淩羽裳把她亂飛的發帶捋順，接着補充：“客棧的湖水沒有這裡的冰涼，加上湖水有冉遺居住氣息并沒有這裡的清新純正。”

一陣風越過山野呼嘯而來，鼻尖水汽充沛，三人眼睜睜看着水流改變方向，徑直流向一旁繼續滋潤另一方土地。

芳菲驚呼：“流向變了！這太奇怪了！”

謝筠也被眼見的一幕驚住，要是風就改變流向，把世間百姓不必擔心地裡莊稼旱死了。

“這又有什麼可奇怪的？”在袖子裡悄咪咪目睹一切的冉遺懶洋洋開口，繼續吹噓他的見聞：“你們是沒有見過我們神君的本事，當年他以一己之力三天便改了渝水之流，這才保住兩岸百姓。就這件事，飛升譜上寫的清清楚楚。”

“渝水？”謝筠和幾步外的趙景桓同時開口。

趙景桓看一眼腳下的細流，開口問：“是三江交彙的渝水？”

冉遺擡下巴，“是啊！你們也知道？”

趙景桓對着謝筠莫名一笑，“隻是聽說過。”

低頭思索的謝筠完美錯過趙景桓意味深長的一眼。渝水？一己之力改變渝水流向，救助兩岸村民。這不就是他小時候在謝家祖制上看見的開篇名錄？

“為什麼你能進入他幼時的幻境。”仙山兇獸的低語萦繞耳邊，下一刻幻境裡臨水而建的白玉石階邊上丫鬟追着一個粉琢玉雕的娃娃低聲囑咐：“謝小公子，你慢着點，千萬别摔了。”，随後白玉石階在夜風裡一觸即散，通體青光的冉遺得意洋洋地炫耀：“我們神君以一己之力便改了渝水之流。”

……

衆多紛雜的聲音快速進入耳邊，冥冥之中謝筠感覺他們口中所說的衆人是同一個，天外天神力無窮的神君。他淩駕仙界之外，彈手間便能叫天地颠倒。

胸腔裡仿佛空了一塊，冰冷的水汽不斷充盈鼻尖，想要往冰冷的心髒裡鑽。謝筠壓住心髒的位置，掌心下細微的心跳聲幾乎微不可聞。

冉遺還在絮叨：“湖水裡的水不淨是我的問題嗎？你不能仗着我打不過你便信口開河，我可是長在神殿瑤池裡的神獸！要不是因為我住在那裡，那湖水早就變成一潭死水了！”

淩羽裳凝眉不語，手動閉麥，把冉遺再次塞進袖中。

“仙蓮的氣息重了，我們往裡面走吧。”芳菲笑嘻嘻往鎮子裡走。

夜幕将至，傍水小鎮被一片柔光籠罩其中，空蕩蕩的賣花船船頭挑着一盞昏暗的油燈，晃悠悠着穿過喧嚣小道，最後隐在寂靜夜色裡。

芳菲稀奇左右亂看，不住地站在小攤位前打量，佯裝熟練地詢問攤主，“這個……多少銀子？”

身着樸素的攤主眼光伶俐地在四人華貴的衣衫上轉一圈，笑嘻嘻道：“姑娘好眼光，這個绯色正好趁你的膚色，讓你面若桃花。”

芳菲歪頭疑惑，“面若桃花……？你能看出來我是……”

趙景桓從後面擠過來，拉起芳菲的手腕，“不是餓了，我們先去酒樓吃點東西。”

輕而易舉把話頭帶跑，芳菲興沖沖跟着淩羽裳身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