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季煥然的一部分,他也是。隻有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季煥然。”
鄭瑩琇握住他的手腕,不讓他逃避。
“完整?就為了追求一個‘完整’,你要我死嗎?”
季心甩開她的手,怒目而視。
“死?”
鄭瑩琇從來沒想過這一點。
在她看來,心魔是季煥然的一部分,缺失心魔的季煥然同樣也是季煥然。
為什麼會死呢?
“你們都想融合,可隻有我一個人會消失!”
季心好失望,他永遠不會對鄭瑩琇失望。
他隻是恨自己不争氣,為什麼偏偏是心魔呢。
為什麼一定是季煥然的心魔呢。
如果他是一個正常的人,絕對不會讓鄭瑩琇為難的。
也不會像季煥然一樣讓她傷心。
鄭瑩琇愣愣地看着季心。
他們有過短暫的對視。
這時季心才知道,原來正常人眼裡的愛人是這樣的。
不用像自己一樣,窩在精神海裡,用季煥然的眼睛來看。
可以平視她,可以看見她衣擺劃過的弧度,一切都是那麼清晰。
季心走了。
鄭瑩琇看見他那紅瑪瑙一樣的眼睛裡似乎有淚,是哭了嗎?
季心根本沒走遠,他走了一段路,粗粗拭幹眼淚就沒動了,隻是靠在牆邊。
他覺得自己太沖動了。
剛剛那樣,師妹會生氣嗎,會抛下他嗎?
應該不會吧。
他苦笑一聲,望向天邊并排的飛鳥。
有一隻掉隊了,很快被同伴發現,又重新回到了隊伍裡。
季心想,季煥然大概也是這樣,就算掉隊了師妹也會來找他的。
可他不是季煥然,他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心魔,所有人都想殺他。
他的愛人也一樣。
季心動了下,靠着牆的身體慢慢下滑,最後蹲了下來。
隻要躲起來哭,就沒有人發現了。
小時候,他還是季煥然的時候,也是這樣,不敢讓師父看見,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
“原來在這裡啊。”
鄭瑩琇找了半天,季心外衫的顔色和牆面太像了,根本沒看出來。
現在他蹲下來了,鄭瑩琇才發現他。
她也同樣蹲下來:“不要哭了好不好?”
季心最讨厭這種哄孩子的語氣,他悶着頭:“我沒有哭。”
鄭瑩琇覺得他這樣還怪可愛的,故意逗他:“我都看見了。”
季心不想兇她,抹了把臉,特意把臉湊到她面前:“沒有哭。”
鄭瑩琇笑着點頭。
他那泛紅的眼圈、沒幹透的淚水,明顯就是——
“知道了。”
“你别叫我季煥然了,我有名字,我叫季心。”
“而且,明明是我先喜歡你的。”季心可委屈了,“我夜裡會偷偷去問心宗看你呢,上次季煥然闖禍激發了魔性,你就要跟我割袍斷義。”
“明明我什麼都沒有做錯。”他的聲音低低的,鄭瑩琇卻有些心疼。
季心不知道鄭瑩琇在想些什麼,他隻是借着這個機會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跟鄭瑩琇說了一遍。
“季煥然小時候可瘦弱了,有個執事長老看師父不爽,又打不過他,隻能苛待季煥然。”
“明明功課已經很好了,還要故意為難他,讓他抄書。”
“可是那件事情後,他都不記得了。先前看見那個執事長老還笑着打招呼,我當時都要氣死了。”
季心當時隻能生悶氣,現在多了一個聆聽者,感覺好多了。
鄭瑩琇抓住了重點:“他不記得了?”
“他太痛苦了,這才有了我,我承擔了大多數痛苦的回憶。”
發洩過後的季心情緒平複了不少,說起季煥然也沒有那麼重的戾氣了。
鄭瑩琇确認過,發現心魔的确承載着季煥然的記憶,難怪要融合。
他們現在都是分身,隻有融合才是唯一的解法。
可這個季心,的确讓她有親近感。
這種親近感是愛嗎?
鄭瑩琇不知道。
她突然想到了季心的那句話,“明明是我先喜歡你的”。
可她先喜歡的是季煥然。
感情真的有先來後到嗎?
不知不覺,二人又走回了原處。
“季心。”鄭瑩琇喊了一聲。
他應聲回頭,對方又沒再說了。
“我以為你會勸我融合——”季心笑着說。
鄭瑩琇有些尴尬,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出來這一點。
她之所以沒有說出口,就是覺得太殘忍了。
“我還需要再想想。”
“現在,我可以吻你嗎?”少年的眼眸亮如星辰,叫人難以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