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安神情困惑道：“不愛嗎？可不是說天下沒有不愛孩子的媽媽嗎？”

“騙你的。”秦艽輕笑一聲，說起自己的經曆。“我是孤兒，從我記事起就和婆婆相依為命，我被婆婆愛過，我知道真正的愛是什麼樣子。”

“七歲的時候婆婆去世，我被遠房親戚收養過三年，這三年裡我被他們真心對待過，我很清楚他們的親生兒子出生以後他們對我有多糟糕，所以我自己跑去了福利院。”

齊安睜大眼，微微張口想說話，但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秦艽裝作沒看見齊安驚訝的表情，繼續說：“齊安，愛和氧氣一樣，如果感覺不到，那就是沒有。人沒有氧氣會死，但人不是靠某個人給的愛活着的。愛不愛，其實沒什麼要緊的。”

齊安聽完秦艽的話，表情有一瞬間的茫然，然後她似乎清醒過來，争辯道：“但每個人是不一樣的。每個人愛人的方式不一樣，每個人需要的愛也不一樣。我媽媽隻是不太擅長表達，她們那一代的人就是這樣的……而且、而且我也不是沒有感受過她的愛，我小時候生病，她守着我一整晚都沒睡……”說着說着她的聲音減弱，慢慢不再說話。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接受她給你托夢？”秦艽看着齊安，發出了靈魂拷問。“為什麼聽到她的名字你就應激到要跳窗？為什麼呢？”

齊安轉頭避開了秦艽的目光，她嗫嚅着試圖為自己找到一個合理的借口：“我……我隻是不知道怎麼面對她。我很愧疚，我沒能回報她的愛和對我的付出。”

“愛是不需要回報的，需要回報的是恩情、是投資，唯獨不是愛。愛也不該讓人覺得愧疚。”

“可是……”齊安還想說話。

“随你怎麼說。反正是你自己的選擇，這些話留着說服自己吧，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聽。”秦艽突然覺得有些厭煩，她閉上眼睛說：“我隻是來告訴你，你媽媽馬上就要去投胎，她不會再托夢給你了。你可以過你自己想過的生活，再見，也許再也不見。”

秦艽睜眼，發現自己在孟雙月家，時間是淩晨一點多，她覺得有些口渴，想拿瓶水喝，開門發現客廳的燈亮着，孟雙月竟然戴着耳機在打遊戲，看起來似乎有點暴躁，嘴裡時不時地蹦出兩句罵人的話。

秦艽給自己到了一杯水，邊喝邊走到客廳沙發坐下，等到孟雙月打完遊戲，喊了孟雙月好幾聲，孟雙月才扯下耳機回頭驚訝道：“怎麼沒睡？我吵到你了？”

秦艽搖頭道：“沒有。已經睡了一覺，我又見到齊安了。”

“是湯梅的女兒？”孟雙月把耳機收起來，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到沙發的另一邊躺下來，“她怎麼了？你怎麼又見她了？”

秦艽也跟着躺下，兩人頭對頭。“對，她沒怎麼，湯梅馬上要投胎了，我想着告訴她一聲，讓她不用擔心湯梅再托夢給她。”

“那不是挺好的。傳個話的事兒，怎麼垮着一張臉？”孟雙月的聲音懶洋洋的，一副快要睡着的樣子。

秦艽爬起來認真地問：“你覺得湯梅愛她的女兒嗎？”

孟雙月擡眼看她，想都沒想回答道：“我覺得不愛，愛的話怎麼會用孩子去換愛情？但我們的想法不重要，她自己怎麼想？”

“她不願意接受她媽不愛她。”

“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這确實很難接受。她們受到的所有教育都是母親一定是愛孩子的，但其實不是，你覺得呢？”孟雙月了然，淡淡道。

秦艽低頭思索了一下：“我同意。但要怎麼想，那還是她自己的事情。”

孟雙月有些驚訝道：“嗯？你這麼想的？我還以為你是站在齊安那邊的。那你為什麼火急火燎地替她去質問湯梅？還因為這個被人抓住了小辮子，多虧啊。”

“我去問就是想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聽的時候确實替她難過，但那畢竟還是她自己的事情。我剛才見她，她自己都沒有想法，我上趕着替她着急什麼……”秦艽擡眼看見電腦屏幕上已經快兩點了，她話題一轉：“兩點了，你不睡嗎？”

“我不用睡覺的。”孟雙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