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明進入房時,見黛玉和一個穿藕荷色碎花長袍的姑娘站着說話,猜想就是奚素了,正要問好,誰知那姑娘一看到男子出現,立馬停住話頭,後退兩步。
李裕明裝傻道:“兒子想跟太妃說句話,不想有女眷在場,這便退下了。”
太妃坐在上首道:“這是你奚姨媽的侄女,從小跟着她過活的。”
奚素忙斂衽行禮,口稱王爺吉祥。
奚姨媽在旁坐着幹着急:她早聽到,張圓圓和張如煙剛開始也是叫“太妃”“王爺”,後面是太妃讓改口的,來之前就告誡奚素直接叫“表哥”表示親近之意。這個沒眼色的丫頭!
李裕明向黛玉笑道:“我吩咐了膳房,一會兒吃涮鍋子,曬的辣椒終于幹了一些,保證是你沒嘗過的美味。”又看向太妃,笑道:“就不請太妃了,這辣椒辣椒,味道最是辛辣的。”
太妃笑道:“我今兒個吃素,你們小兩口自行折騰去。這大熱的天兒,又巴巴的吃什麼涮鍋。”
林黛玉道:“你明知我吃不得辣,還專門整這些。”
李裕明道:“你就嘗一口,隻一口,要是不好吃,盡管把湯潑我臉上,再說了,辣椒花椒之物,隻偶爾吃一點子不妨事的。”
太妃順勢道:“火鍋就你們兩個人吃,多沒意思,”随即遣人請林揚林雲和張如煙等人來府小耍幾日。
太妃又對奚姨媽道:“你侄女也不必回去了,園裡熱鬧幾天再去。”
奚素剛要回話,奚姨媽忙推了她一下,笑道:“還不快謝謝太妃!”
李裕明心道:看這情形,奚素也不太情願的樣子,不知奚姨媽熱絡個啥。
李裕明原本是打算跟林揚一塊在邀月台結伴吃,讓女孩子們就在凸翠山莊敞廳吃。誰知林揚卻沒在家,這次像是來真的了,昨兒剛辭職,今天就提着鋪蓋去國子監了。這樣算來,隻有他一個男子,不免尴尬。
林黛玉就說:“你幹脆來敞廳跟我們一塊,也省得一堆丫頭們專門去伏侍你一個。”
李裕明笑道:“恭敬不如從命,我也覺得自己一個在台上還要煩累幾個人伺候,怪過意不去的。”
兩人說着話擡步到了山頂。
隻見凸翠山莊敞廳擺了一張大飯桌,桌上擺着洗切好的牛肉、羊肉、鴨血、牛舌、豆腐、莼菜、莴苣等幾十盤葷素鮮蔬。另用冰浸着西瓜甜瓜木瓜等鮮果。
敞廳裡雲和如煙兩人在嗑瓜子閑聊,圓圓正指揮費姨娘給她剝橘子,奚素一人站在大桌邊,似在研究面前的豇豆條。
大家見了兩人,忙行禮厮見。
小内侍搬來六椅六幾,椅上鋪着荷花圖案的竹席,荷葉式的幾上面放着輔首銜環銀火鍋。
李裕明并排和黛玉坐了,張圓圓坐在李裕明下首,之下是奚素。西邊黛玉下面是林雲和,第三是張如煙。每人後面稍遠些站着一個小丫頭拿着大蒲扇扇風。
林雲和一看小幾上隻有鍋子,便道:“姐夫也太摳門,請我們來涮鍋,好酒也不舍得拿一壇。”
林雲和是王妃的妹子,張如煙卻是太妃的侄女,論理如煙應該更随意才是。但實際上因了雲和與黛玉從小關系親密,又兼自己直爽疏闊的性子,跟李裕明說話也沒有太拘謹。
李裕明笑道:“你姐夫豈是小氣之人!比酒強十倍的好東西還沒上呢!”
正說着,兩個小内侍擡了一個大桶上來。
李裕明笑道:“這不是來了!這是葛禦醫專門調制的五花涼茶,最适合涮鍋時候喝了。”
原來李裕明這幾天因暑熱,什麼也懶待吃,非常懷念王老吉涼茶,想了想,老王要到道光年間才會出來活動,就煩請葛禦醫也調制一款涼茶來吃。葛禦醫領命後,依據嶺南藥谷葛洪秘方,略作改動,用金銀花、菊花、槐花、雞蛋花和款冬花為料,煲制好再加入蜜糖調味,李裕明試後發現雖然味道淡了些,整體跟王老吉也不差多少,大為高興,有了涼茶又想火鍋,原本是慫恿着黛玉吃鍋子給她獻寶的,不料太妃攢了個飯局,加緊令膳房熬制了好大一鍋。
剛才就是在等它,才遲遲沒開席。
李裕明端起水晶杯,笑道:“大家先飲一杯,就知我所說不假。”說完一氣兒喝盡了。
黛玉隻得做樣子地抿了一口,隻覺涼絲絲,甜滋滋,喉嚨很是舒适,不禁又喝了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