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第二天兩人都要進宮,但早上兩人還是險些起遲,徐公公在卧房外足足敲了一刻鐘的門,才聽到封岐沉悶的聲音自門中傳來:
“進來吧。”
等桐心捧着銀盆進屋時,封岐已經起身換衣。
許莺莺還未起,半趴在床沿撐着額頭睡眼惺忪,半掩在被子下的鎖骨處隐隐約約能夠瞧見幾處殷紅。
從水中撈出面巾擰幹,桐心走到許莺莺身邊蹲下:“娘子,該起來了。”
昨晚差不多醜時才睡着,還未睡多久便被吵醒,許莺莺眼下頭痛欲裂,根本聽不清桐心在說什麼。
旁的時候倒也不必催着起床,隻是今天不一樣,麗妃還在宮中等着許莺莺,萬萬不能遲到。
桐心無奈,幹脆拿着面巾直接給許莺莺擦臉。
微涼的水汽驅散了些許睡意,許莺莺艱難的睜開眼問道:“現在什麼時辰?”
桐心:“寅時三刻。”
是該起了。
許莺莺痛苦的蹙起了眉,撐着床沿吃力的直起身子,略一動作便感覺□□傳來一陣明顯酸麻,還帶着點刺痛。
那處怕是破了皮。
想到待會兒還要進宮,許莺莺的表情越發痛苦,桐心被她難看的面色吓了一跳,連忙追問:“娘子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話音剛落,許莺莺便感受到封岐的目光自屏風後傳來。
暫時不是很能面對封岐,許莺莺别扭的躲開封岐的目光嘴硬道:
“沒什麼事情,不必擔心。”
時間确實緊張,既然已經清醒,許莺莺沒有繼續耽擱時間,幹脆的吩咐桐心将昨日提前備好的衣裳拿來換上,很快便收拾好了坐在梳妝台前。
封岐也換好了朝服,洗漱完後便從屏風後繞了出來,立在許莺莺身後從鏡子裡望着她。
許莺莺被他的目光看的不自在,忍不住出聲趕人:
“殿下要不去用早膳吧,我這邊應該還要一會兒。”
被人明着嫌棄的封岐:“......”
他一直盯着鏡子裡的許莺莺看,主要還是因為她今日的打扮和往常不一樣。
許莺莺向來偏愛淺色的衣裳,但今日卻穿着一身沉香色長裙配駝褐色夾襖,裁剪寬大的衣裳不太合身,雖然依舊清麗,但也多了些不合年紀的暮色。
有點奇怪。
這麼想着,封岐也問出了口。
許莺莺沒想到封岐連這等細枝末節都能注意到,猶豫了一番後才低聲解釋道:
“麗妃娘娘不喜下人顔色鮮亮,因此我在宮中時常做這樣的打扮。”
可封岐分明記得麗妃身邊那幾個得臉的宮女,一個個分明年紀已經不小,也沒有打扮的像許莺莺這般死氣沉沉。
封岐薄唇不悅的抿緊,而後俯身從妝匣裡取出一隻簪子,插進許莺莺梳好的發髻中:
“那就加隻簪子吧。”
許莺莺訝異的擡眼:“這隻玉蘭花簪,如果沒記錯的話好像還是殿下賞的?”
其實是徐公公開他庫房直接拿的,但封岐知趣的沒說出口,隻附和道:
“很襯你今日的打扮。”
畢竟是入宮,頭上光秃秃的總歸太失禮了些,麗妃看了怕是也不會滿意,封岐選的簪子漂亮但又不至于過于奪目,倒是恰如其分。
許莺莺擡手将頭上的簪子插的更牢了些,沒有拒絕。
簡單用了些早膳,二人便登車出發去宮中,巍峨伫立的太和門在夜色中逐漸清晰可見,許莺莺收回目光,掌心漸漸濡濕。
時隔數月,她又要踏入這座困了她五年的宮城。
将許莺莺的緊張看在眼裡,封岐心中歎息:“我待會兒得去上朝,今日是年後第一場大朝會,估計會遲些結束。若你見完麗妃我還未下朝便直接回府,不必等我。”
睨了眼在馬車角落中正襟危坐的桐心,封岐牽起許莺莺的手拍了拍:
“别擔心,桐心會陪你一起。”
有桐心在,他總有辦法及時得知宜福宮中的消息。
許莺莺:“......”
顯然封岐對麗妃的脾氣十分有數。
許莺莺的心愈發沉了下去,笑意勉強:“知道了,殿下放心吧。”
從東二門進入皇宮後不遠,二人就得在角門處分别,封岐步行前往前方的紫宸殿,而許莺莺得穿過一道幾乎橫斷南北的夾道,才能到達位于東宮殿群的最北的宜福宮。
目送封岐走遠,許莺莺轉身帶着桐心跨入角門内。
不知麗妃是故意還是忘了,許莺莺入宮後竟然沒有宮女帶路,如果不是她自己認得,怕是天黑也找不到宜福宮。
天色未明。
四周昏暗,朱紅色的牆漆因為年久失修起皮掉落,仿佛斑駁的血痕,地上的石磚同樣凹凸不平,一不留神就能将人絆一個踉跄。
漫長的夾道一眼望不到頭。
小半個時辰後,宜福宮的輪廓刺破紅牆出現在二人的視野中。
見到宜福宮塔頂的同時,許莺莺的腳步再次放緩了下來,一聲沉沉的歎息想起,桐心忍不住擡眼望了斜前方引路的許莺莺一眼。
許莺莺确實對宮裡非常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