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麼玩笑?”朱祁鎮原本正在擦拭手中的佩劍,突然聽到成王的禀報,握着油布的手指一抖,差點就在鋒利的劍刃上把手劃破。
“皇上請千萬小心,要是傷了龍體,豈不是老奴的罪過。”梁霞弓着身子,表現出一副心驚膽戰的模樣。
成王的觐見,他是擋不住的。
成王要說些什麼,他更是擋不住的。
還好,作為十幾年來侍奉朱祁鎮讀書起居的首領太監,梁霞知道,就算成王要禀報什麼,也不用避諱他梁霞的面子。
“瓦剌人就是這麼說的,臣弟手下之人,聽得分明,看得真切。萬萬是錯不得的。”說到此處,成王瞟了一眼梁霞。
這老頭兒,不動聲色,端的演得一手好戲。
“悠甯郡主乃朕親伯父,應天淮王獨女,若是順了這賊子的意思,豈非要淮王此生再不與親女相見?這種事他們也敢向朕開口?簡直是反了天!”朱祁鎮把劍往劍鞘裡猛地一受,“啪”地一聲拍在桌上。
還好那書桌用的是上好的厚實木材,否則輕易被這樣拍下來,不塌也得裂開一個大縫。
“皇兄,切勿輕舉妄動啊。若是能請内閣大臣集體商議,求一個斡旋之法,隻怕能救悠甯郡主于水火。她身處探事司,為臣弟和朝廷貢獻不少精力,臣弟實在不忍心此事……”成王慣是深思熟慮的性子,此時推出内閣,隻怕是已經提前打通關節了。
“斡旋?呵呵,朕才不和這些瓦剌人廢話。要不是太後一直攔着,哼。”朱祁鎮說起太後,恨得牙都癢癢。
當年朱祁鎮年幼,太後決意輔佐尚是孩童的朱祁鎮臨朝,自己垂簾聽政。
于是本就掣手掣腳的朱祁鎮,明明已經到了成年之期,卻還是事事必須向太後禀報,心中怎能不恨。
況且早些年間,宮中還有許多風言風語,說自己并非太後所生,而是太後巧取豪奪了另一個籍籍無名的宮女生下的孩子,硬是聲稱朱祁鎮就是自己所出,還心狠手辣地害死了那個宮女,這才堵住了知情人的攸攸之口。
朱祁鎮覺得,眼看這個自己必須尊稱母親的所謂太後,貪戀權勢,死死抱着那大印不動彈,堅持設立那垂懸的簾幕不讓步,這分明就是要他這個少年天子知道,這朝堂内,離他自己當家作主的日子,還遠得很。
如今,瓦剌人親自送上門來。
給當朝的自己,全國的百姓和商戶,甚至是自己至親的血脈宗族,惹出這麼多禍端來。
之前按兵不動,現在劍拔弩張。
難道自己要一直這樣仰人鼻息地,伺候這群“祖宗”嗎?
他朱祁鎮,難道就沒有可以挺直脊梁,為自己呐喊的那一瞬?
有啊。
這件事老祖宗做過,做得還不賴。
那自己何不也試一試?
“梁大伴,傳朕的旨意,給會同館的瓦剌使臣一個口令,讓他們月底前趕緊結束歲貢流程,盡快出城。”
“朕,要禦駕親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