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馳杵着登山杖,艱難地走在山路上,段擇則在他前面,用拐杖挑開路上的碎石,方便身後的人行走。
在徒步一段後,李星馳往山路旁的草堆裡一坐,全然不管之前段擇千叮囑萬囑咐的注意事項,垮着個臉,說:“段擇,我爬不動了。”
一直遙遙領先的段擇停下腳步轉身看到李星馳一滴汗都沒有的臉上,無奈地走到他旁邊:“快起來,草裡有蟲。”
李星馳用登山帽扇着風:“哪來的蟲,你看看這山,連個人影都沒有。”
段擇站在路邊,觀察着四周:“這一路,你有看到什麼動物嗎?”
李星馳默默搖頭:“别說動物了,就連隻鳥都沒看到。”
“你知道什麼樣的山裡連動物都沒有嗎?”
李星馳的動作停下,等待着段擇的回答。
“是因為有某種令它們恐懼的生物存在,所以它們不敢發聲。”
李星馳撐在地上站起,走到段擇旁邊:“能讓動物都懼怕的,恐怕是某種巨大兇猛的動物。”
段擇指着對面山頂盤旋的鳥群,說:“你看那些鳥,隻聚集在那座山頂徘徊,說明除了那片,我們所在的這塊區域都是那隻未知生物的地盤。”
李星馳調侃道:“這樣看來,我們進入了猛獸的狩獵區了。”
段擇少有地開起了玩笑:“你說得對。”
“哈哈哈哈,”李星馳看着段擇,笑着說:“我今天才發現,你這個人還蠻有意思的,在宴會上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個嚴肅冷酷的人,想不到如今,連玩笑都可以接上了。”
就在眨眼間,李星馳看見一隻比其他飛鳥都要巨大的鳥類飛進那片茂密的山頂。
他連忙拉着段擇的手臂,朝那個方向指去:“剛才你有看到嗎?”
段擇朝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依舊隻看到那些盤旋的鳥,疑惑地說:“沒有,你看到了什麼?”
“一隻長着黑色羽毛,巨大的飛鳥,”他環視這座翠綠的山,說:“我想你是對的,有隻猛獸在注視着我們。”
說完,他立刻拉着段擇的手,奮力向山路上走。
“你說過,黑暗是猛獸最好的狩獵時機,”他轉頭看着身後懵逼中的段擇,說:“我們必須要趕在天黑之前到達山頂。”
段擇笑着調整姿勢,拉着他走到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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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夜幕降臨,山間的光線變得昏暗,遠處的樹木褪去翠綠的色彩變得異常濃重。晝夜的溫差使得山間起了層白霧,在月光的襯托下,如果不是有個未知的隐患存在,還是能稱得上一句美景。
原本安靜的山間變得更加寂靜無聲,兩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變得格外明顯和沉重。
李星馳在夜色中看着前方牽着他的背影,心髒在此刻變得異常活躍。
驟降的溫度讓從未在夜間登山的李星馳有點招架不住,隻覺得周圍的涼意源源不斷地鑽入衣縫間。
一直埋頭趕路的段擇敏銳地察覺到了李星馳的異樣,他将身上的沖鋒衣脫下,打算披在李星馳的身上。
李星馳制止住段擇的行為:“你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夜間的山裡溫度有多低,你想得低溫症嗎?”
段擇依舊拉着李星馳的手套進他寬大的衣袖中:“我知道,正是因為我知道,所以我知道你比我更需要這件衣服。”
李星馳據理力争:“我可以使用……”
“不可以!”段擇替他拉上拉鍊,說:“白所長和我說過,你的能力越使用越無法擺脫它。更何況,山裡的生物究竟是什麼尚不明确,冒然使用是很危險的行為。”
他重新牽起李星馳的手,說:“相比較之下,寒冷對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我曾經待在冰山裡獨自生活長達數日,還有在山洞裡……”
段擇的話在李星馳晶瑩的淚中消失,他無措地伸出手,眼淚在流出瞬間失去溫度,卻令他感覺到異常滾燙。
“你說這些是為了什麼?為了安慰我嗎?”李星馳抹去眼淚,哽咽道:“這些難道是很自豪的事嗎?你說你加入異研所的時候才十二歲,那個時候你應該在學校裡讀書,你會擁有同學和朋友,大學畢業後,你會找到一份工作,也許是華諾或是别的。”
“這才是你的人生,你得到的不應該是你滿身的傷痕和這樣危險的任務。”
段擇從未想過,竟然有人會為他心疼,為他流淚,在他貧瘠波折的人生裡,突然有了這樣的存在。
“星馳,我感謝這一切,”段擇攏住他的臉,輕聲笑着說:“因為有這些,我們才會相遇。”
已經止住的淚再次奔湧,原本打算安慰的段擇變得手足無措起來,他雙手并攏試圖接住滴落的淚水。
李星馳看着他笨拙的行為,将他的手扯開緊緊地抱住。
段擇在無措中小心地将手貼在他背上,回憶起養父曾經安慰他的動作輕拍着:“不用為我感到遺憾和可惜,我一直想要成為能夠給人依靠的人,如今我已經做到了。”
遠處的山霧中突然出現無數飄動的藍色光點,李星馳從段擇的懷中離開,震驚地看着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