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從容端着方才喝水的茶盞舉到她面前,“芍藥姑娘若是不說也沒關系,你猜我這一杯百花散灌下去,你會不會心髒驟停。”
芍藥還算鎮定的眼神陡然間變得慌亂,“你是從哪弄、弄來的?這可是禁藥!”
殷從容輕笑,緩緩地将一杯水潑在她腳下。
“看來你什麼都知道嘛。”
芍藥猛地一躲,卻被殷從容拽住袖子,那面容俏麗的的姑娘眼神卻比方才的男子還要冷,讓她忍不住想跑。
“芍藥姑娘,死的人是朝廷命官,如果你不肯據實相告,你猜猜春滿樓的所有人會不會被牽連進去。”
殷從容彎着腰湊近她,輕飄飄的聲音猶如鬼魅,她偏着頭看向站在一旁冷眼看戲的徐問青,笑吟吟地開口:“或者你再猜猜看,這位三皇子殿下會不會放過你。”
芍藥徹底慌了,她跪在地上,絕望地看着殷從容,“我說,我說!”
殷從容松開她的袖子,将人扶起來坐在椅子上,又貼心地倒茶遞給他,仿佛剛才威脅她的人不是她。芍藥怯怯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面帶微笑的殷從容,又對上徐問青冷若冰霜的目光,死到臨頭地閉了閉眼。
“昨晚,許侍郎确實來找我,他心情不好,喝多了酒,早早就歇下了。大概到了第二日辰時,有一位侍女拿着令牌,自稱是許侍郎府中的,來送醒酒湯,還非要親眼見到他喝完。”
說到這,芍藥停頓了一下,她擡頭觀察徐問青和殷從容的神色,見兩人沒有特别大的反應,這才繼續說:
“我沒辦法,隻好叫醒昏昏沉沉的許大人,把一碗湯喂給他喝了,再之後那侍女就走了。許大人在我這裡睡到日上三竿才離開,接過剛走沒半個時辰就傳來他的死訊。”
芍藥說到這跪在地上,帶着哭腔,她滿眼的淚水,“三殿下,奴真的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他從這離開的時候人還是好好的!”
殷從容低頭,也沒叫她起來,“那你還記得,那位侍女長什麼樣子嗎?”
芍藥搖頭,“并非是奴不記得她的樣子,隻是她的臉上有很大一塊紅色的胎記,又用錐帽遮面,根本看不到她原本的樣貌。”
“其他的特征呢。”徐問青問。
芍藥跪在原地,努力回想起昨夜見到的侍女的模樣,并未想起來還有哪裡特别的,“等等,她的脖子上好像有一塊紋身,掩在領子下面。
當時她要給許大人喂湯,但是大人怎麼都不肯喝,所以就把碗遞給我,讓我喂他喝下。許大人掙紮的時候,她低頭摁住許大人的雙手,正好偏過一側脖子。”
“紋身長什麼樣?”
徐問青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寒涼,芍藥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沒、沒太看清,就一眼,感覺像一朵花。”
“蘭花?”殷從容試探性地問出聲。
芍藥迷茫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
離開春滿樓回到三皇子府,殷從容坐在門前的台階上望月亮。
“怎麼坐在這兒?”他順手把自己臂彎搭着的披風給殷從容系上。
“正常的侍女會摁住自己主子的手嗎?這也太奇怪了。”
“等等吧,白方已經帶着她去許侍郎的府上指認了。”
兩人并坐在階前,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聊揚州、徐州、汴梁、鹹陽,和西京。
冥冥之中有一張網,将這一路上發生的所有事串聯起來,直到許慎思的死,直到北涼調兵廊城,這一切才終于讓他們窺見一丁點真相的影子。
兩個人吹着初春的冷風,看着月亮越來越亮,星星越來越淡。
“殿下,大理寺派人來了。”王伯将一紙書信遞給徐問青。
沒有,許慎思府上沒有這樣的侍女。
“紋身......蘭花紋身,平津王已經死了啊。”
殷從容的腦子有些亂,“幕後之人殺許慎思的目的在哪呢?是他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東西嗎?”
徐問青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别想了,你得在日出前趕回宮。”
殷從容忙了一整夜,悄悄趕回宮,與她同住一屋的幾個宮女都起了床,幸好她回來的時候提前換了衣服。
“玉茸你怎麼起這麼早。”
玉蘿早起還打着瞌睡,就見到殷從容已經穿戴整齊開始準備幹活了。
玉檸也迷瞪着雙眼,悄悄湊過來和兩人說話,“诶,我跟你們說,我昨晚去後院拿落在那的簸箕,見到德妃娘娘在跟一個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說話。”
殷從容的眼皮猛然一跳,“噓——你别亂說,小心被人聽見了你性命不保!”
玉蘿被殷從容一推猛然驚醒,她立刻閉上嘴知曉自己說錯了話,而玉檸捂着嘴,也吃驚的跑開。
殷從容看着她倆的背影目光漸漸沉下。
男人?在後宮出現一個身份不明的男人?
殷從容壓下心中的疑問,白日照常在宮中打掃,等入了夜,她悄悄捉了幾隻宮中的野貓放進德妃的寝殿,德妃出身北涼照理說不應該懼怕貓這種動物,但是宮中都傳德妃曾經被貓抓傷過,所以格外恐懼。
野貓夜間喜歡神出鬼沒的亂竄,殷從容躲在牆根,遠遠就聽見德妃身邊的貼身宮女羌柳和玉笛招呼着太監捉野貓。
一陣鍋碗瓢盆的叮當聲響起,原是那貓竄進寝殿旁邊的小廚房尋吃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