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有些失落,一個人影又從陰影中走出,笑道:“師妹。”
鐘玙睜大眼睛,不自覺笑道:“參悟得這麼快?”
季明知反道:“師妹不也是?”
鐘玙頭昂起來,驕傲道:“那當然,你也不看看你師妹是誰,我可是未來天下第一劍修。”
段韫不屑地嘁了一聲,道:“未來天下第一劍修?我馮大師兄都不敢誇下海口,怎麼輪得到你。”
鐘玙瞪了他一眼,誇張地搖搖頭道:“啧,蕭老頭說了,不想當天下第一的劍修就别當他徒弟。”
段韫哼了一聲,懶得理會。他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他的馮大師兄正在距離他不到五裡地的客棧裡練劍。
客棧主人在一旁拍手叫好,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他,滿是崇拜:“馮哥哥一如從前潇灑利落,我還記得以前你我兩家相鄰時,我害怕哭鬧,總是馮哥哥你來安慰我。”
馮塵疑惑地回頭道:“水三姑娘,你原來隻在我面前哭過兩回,第一次是因為你把一窩剛出生的兔子認成了老鼠,踩死了幾隻,吓得大哭。”
客棧老闆娘語塞道:“馮哥哥好記性,我年少無知,連兔子和老鼠也認不清,還好馮哥哥幫我處理了那窩兔子。”
馮塵覺得哪裡奇怪,又說不上來,隻好寬慰她道:“舊日婚約雖不作數,但你放心,待我師門趕到毀了這黃金樓,我一定帶你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眼前的姑娘低下頭,似乎沒有什麼興緻,卻仍然輕聲回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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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樓内,季明知忽然目光一緊,那個披風人又出現了。
他嘶啞的聲音問他們:“為何讀書?”
鐘玙皺着眉,嫌棄道:“你是誰,我們又為什麼要回答你?”
那人有些着急,反複問道:“為何讀書?”
鐘玙見口舌無用,出劍想挑掉他的面具,卻被一股強力反彈,她一連退了幾步,半跪在地上。
季明知連忙扶她起來,另一隻手在袖中悄悄畫符。畫到一半,卻被鐘玙抓了抓手背:“别動他,他才是,真正的守樓人。”
季明知當然知道,但他仍然無法忍受任何人有意或無意地傷害鐘玙。
守樓人的面具瞬間變臉,露出一個詭異笑容的面具,仿佛在肯定她的答案。他仍然追問:“為何讀書?”
葉依依試探回答道:“為了回家?”
守樓人聲音聽起來更加迫切:“不對!為何讀書!!!”
季明知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扯出個冷笑緩緩道:“為了活着。”
“既然活在這世上,就要遵守這世間法則,唯有這樣,才能讓自己随心而活,能夠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守樓人不語,又轉向其他人:“讀書為何?”
鐘玙飛快地試探道:“為了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為了改變世道,為了人心所向?”
守樓人盯着他們,眼珠子在眼眶裡打轉,似乎在鑒别他們的謊言。那感覺很奇怪,身上像是被盯出一層黏膩惡心的穢物,怎麼洗也洗不幹淨那種。守樓人陰沉沉地笑道:“為了活着,為了,保護?”
他似乎并不理解,又似乎是茅塞頓開:“人族還是喜歡如此冠冕堂皇,可惜,卻總是冷血無情,忘恩負義,違背天地法則。”
他看不見手臂的長袖顫巍巍地一擺,一排裝着寶物的玉盤,放至鐘玙等人跟前。鐘玙毫不掩飾地盯着那烤爐,沒想到這守樓人還真這麼大方。她餘光一瞟,見到季明知面前是一把精制的匕首。
嗯,适合來剔魚骨。她後知後覺地想,季明知為什麼想要它?
他們同時伸手去拿,碰到的刹那,地闆忽然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守樓人的面具開始出現無數細小的裂痕,最後“砰”的一聲,轟然炸成零星碎片。
面具之下卻并不是一張人臉,而是無數隻碩鼠的腦袋,它們吱吱亂叫,四處奔跑。
葉依依驚呼一聲,跳到了鐘玙的背上,緊緊摟着她的脖子。
鐘玙手中的烤爐一注入靈力竟然變成了一條銀鍊,甚至有幾分眼熟,鐘玙來不及多想,一鞭子打散這些老鼠。
地闆越升越高,另一股喧沸聲也越來越大。他們站在一座宏偉巨大的觀台上,終于看清第二層的全貌——用黃金鋪就的角鬥場。葉依依從鐘玙背上下來,不好意思地道歉,鐘玙卻聽不清。
無數人叫喊,場面激烈,她的耳膜被震地嗡嗡作響。季明知拍拍她,她也隻看見季明知的嘴巴一張一合,愣愣地問他:“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