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打算用這把武器去傷害誰。
這個城市已經足夠糟糕了,犯罪就像是這座城市滋生的爛瘡,哪怕增添上那幾枚啞光子彈也不會變得更少。
我慢慢拿起左輪在掌心端詳,就是這樣一把武器隻需要一發子彈就能結束一個人的生命。
可我需要一些東西防身……我需要力量,就算無法傷害到毒藤女這樣的超級惡棍,我需要能夠在這座城市活下去的東西。
當視線再次回攏時,我這才驚覺掌心已經握出一層薄汗。
我媽總認為我是一個善良的人,但事實上呢,終有一天我會舉起這把武器對準任何一個人。
哪怕沒有上膛、沒有子彈,但當指尖在輪盤側面撥動,冰冷的鋼制軸承随着力度開始轉動,我卻依然感覺心跳加快,手臂也忍不住跟着顫抖。
我學着電視劇裡經常能看到的、那些警察的動作擡起手來,一隻手握着槍托,另一隻手護住托着左輪不斷顫抖的手,嘗試着扣下了扳機。
……
我又回到了披薩店。
我從公寓回到披薩店花了大概半個小時,端着那個開封過的披薩盒子,将它牢牢抱在懷裡推開了披薩店的門。
招待的依舊是那個秃頂男人,依舊靠在椅子上看書,黑白灰的封面被油污浸染,我這次才看清上面的字,《漫長的告别》。
老闆……。我将之前取來的披薩盒又遞了回去。……我不要了。
秃頂男人将書倒扣着放到一邊,這一次他看我的眼神也不那麼友善了。我們這兒不退貨,先生。
他剛說完這話,我便聽見後廚洗碗的聲音停了下來。
我不想要了。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鈔票壓在披薩盒上。…退還給你。
那就扔掉吧,送人或者找個二手市場賣了。秃頭男人盯着我的臉看了一會,最後不容拒絕地推着披薩盒朝我這邊推來,但那張鈔票被他取走了。這是最後一次,為了你自己找想,别再讓我看到這個盒子。
我很快就被趕了出來,連同這把燙手山芋一起。他們沒有給我後悔的選擇。我猜我應該已經被他們拉進了黑名單。
此時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半。犯罪巷街道旁昏黃的街燈閃爍不停,道路上空蕩蕩的,隻剩下那些沒人處理的垃圾在寒風裡從街的一頭吹到另一頭,最後撞在牆壁上留下難看的污漬。
我看了一眼懷中的披薩盒子,短暫的頭腦發熱也被寒風吹得降溫不少,可現在也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事已至此,我隻能将這把沖動購買的東西拿出來,帶着一個披薩盒到處走确實有點奇怪,不過好在平時我總是會随身攜帶一個皮質挎包,筆記本電腦大小,裝下一把小左輪和一盒子彈也綽綽有餘。
做完這些,我将那個披薩盒找了個沒人的垃圾場扔了,開車準備回公寓去。半路路過連鎖超市時,看到超市門口的招牌我停下了車,将車駛入超市自帶的停車場裡。
停車場門口設立了一個小房間,黯淡的燈光照出一個有點佝偻的人影。我将車停在旁邊,朝着裡面揮了揮手。
裡夫?被叫了名字的人影轉過頭來仔細觀察我一番,這才認出了我。嘴裡念叨兩句打開了房間的小窗戶。
我看着面前面容有些疲倦的老頭,他手裡拿着個紙杯,從小房間的窗戶口,一股淡淡的咖啡香飄進車裡。
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做什麼?裡夫看了一眼旁邊監控顯示器上的時間,有些詫異地轉過頭來看我。
出了點意外,我現在正打算回去。我摸了摸現在還隐隐作痛的手腕,毒藤女的藤蔓磨破了手腕處的皮膚,紅腫的地方哪怕擦幹淨了血漬也疼的厲害,我需要來超市買點消毒和包紮的東西。
超市仍然在營業,我和裡夫簡單打了個招呼就先走了進去,買了一卷用來包紮的繃帶和治療擦傷的藥膏,回想起剛剛聞到的香味,便順手買了些速溶咖啡和面粉。
出來時我又去看了一眼還在停車場執勤的裡夫,他依舊是那樣佝偻着背,眼睛小的像是看不見,他面朝着監控沒有一點動作,但手中的紙杯已經空了。
簡單打了個招呼後我就回了公寓。此時已經是午夜兩點,公寓的所有窗戶都看不見光,隻有公寓門口的小夜燈常亮着。
我盡量放輕腳步上了電梯,回到我的公寓房間。打開暖氣後房間裡慢慢回溫,這才把圍在脖頸上的橘紅圍巾取下來挂在門口的衣帽架上。
先前缪恩女士隻是簡單的處理了傷口止血,很多沒照顧到的小區域都還在隐隐作痛,現在緩慢掀開裡衣,先前摔在地上紅腫的地方内出血已經凝固變成一大片紫色的瘀痕。
好在我買了很多傷藥,簡單處理一下這些傷痕還是沒問題的,最多這幾天睡覺可能不那麼舒服了。
收拾完身上的傷,我在天色微亮時才沉沉睡去,等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三點。而明天我就要參加那場所謂的互助會。
我将電腦打開,又一次打開了互助會發給我的郵件,除去那個被明顯标識出病毒的視頻,其他的文檔我都已經看過了,但我又不太清楚是否應該打開這個視頻。
我打算帶着手槍去參加互助會,哪怕沒有人會在一場互助會上鬧到要開槍的程度。但我心中卻總是隐隐約約地感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