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南浦街在老市區,十幾棟居民樓圍聚,是個開放式的小區,隻有個潦草的大門,常年開着。垃圾站設在街拐角,要走一段不遠的路。居民陸續搬離,房子窗戶都黑着燈,整條街安靜得隻剩風聲和兩人的呼吸。
“下午我遇見你爸了。”說完,他又補充,“我是說夏叔叔。”
何希音應聲:“我知道。他也和我說了。”
夏文斌是何希音的繼父。當初搬來南浦街時,何樂儀和牧遼還沒離婚,牧遼說這這裡學區更好,他有個好兄弟住這,以後兩家可以互相照應。他說的好兄弟就是周拓的父親。
“周叔叔最近怎麼樣?他的新書出版順利嗎?”何希音好奇。
周承安專為兒童書畫插畫,出版過屬于他的童話書。每次去周家,他要麼頂着雞窩頭,一臉生無可戀地在書房埋頭趕稿,要麼滿眼星點,站在露台的畫闆前塗塗寫寫。用他的話說插畫工作是生存,出版童書是夢想。他每天都在糾結的工作和實現夢想的興奮中反複拉扯。
“順利。”周拓笑,“牧叔叔還在崇左拍瀑布嗎?”
“應該吧?”何希音不确定。牧遼是地理雜志的攝影師,經常出差,以前每去一個地方都會給她寄明信片,何希音沒有集郵的愛好,常抱怨紙卡難收藏,牧遼便不再給她寄。
“我前天收到他給我寄的明信片。”
“他給你寄卻沒給我寄!偏心啊!”何希音癟嘴。
周拓:“你不是說不收集這個嗎?”
何希音噎住,許久才哼哼:“我還說我不喜歡收禮物呢。”
“難怪他前兩天問我,你喜歡什麼,如果沒給你帶禮物你會不高興嗎。”
何希音的嘴翹得更高:“我會。他一定要給我帶。”
“但是帶什麼我都會開心的~”
“等會回去我就要告訴他我想要什麼。”
說完這句,她陷入沉思。
無論她和爸爸說了什麼,都有反悔的餘地,對周拓卻不能這樣,一句無心的謊言像無形的屏障隔在兩人之間。
口是心非是煮不沸的苦咖啡,在她心頭,日日夜夜地熬。
“你什麼時候搬走?”周拓再次打破沉默。
“我已經搬走了。”何希音報出新家的地址,“我們上周就搬過去了。我是回來整理雜物的。”
“我都不知道。”周拓的黑眸逐漸黯淡,嘴角的笑也染上幾分落寞。
多可怕的一句話。
周拓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的青梅竹馬,是她……暗戀的人。
今天的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了呢?
何希音望着他,找不到破局的方法。
夜間航班恰巧在此刻劃過兩人頭頂,轟鳴聲由遠及近,飛機隐匿在厚重的雲層中,看不清,隻能勉強瞧見星星點點光亮和一條長長的航迹雲。
何希音仰頭:“啊。是飛機。”
待轟鳴聲遠了,她繼續往前走,身邊人卻停在原地。她疑惑地轉身,瞧他還站在那,保持着仰頭姿勢。
“你幹嘛呢?”
周拓低頭:“我想起第一次見你的場景。”
記憶的箭從他認真的眼眸射-入她心底,按下時光的倒帶鍵。那時候,也是這樣晚風微涼的夏夜,他也是這樣抱着雜物箱站在她對面,和她聽飛機轟鳴。
“何希音。許願嗎?”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