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沒寫什麼……”何希音聲音漸小,又折了一折,将心願遮住,“就是寫希望快點出院呗。”
她不滿:“你不是說心願說出來會不靈嗎!”
周拓攤開手:“我給你看。”
“我才不看。”何希音冷哼,嘴角勾起得意的笑,自以為拆穿他的把戲,“哼。你是故意騙我看。回頭你的願望若是不能實現,你就會埋怨我。對不對!沒用的。”
“周拓。我!看!穿!你!啦!”她一字一頓,超級得意。
周拓不言,嘴角墜了墜。
何希音笑:“計謀得逞不了了吧。”
那封粉色信箋也在床頭櫃,壓在彩紙下方。她的書包讓何樂儀帶回去的,唯獨留下夾着信的那本書。周拓盯着信,手指用勁,撕破了彩紙。
何希音瞥見,慌亂地關上櫃門,換一張新彩紙給他。
周拓問:“那封信……”
“是寫給學長的!”她搶答。
周拓挑起疑惑的高低眉,一手撐在床邊,身子探近:“你怎麼這麼緊張?”
“我……我哪有。”何希音撓臉。
周拓擡手,手裡的課本敲在她頭頂,課本很輕,壓在頭頂卻像千斤頂。何希音咽唾沫,嘈雜的病房,聲音被無限放大,撲通亂跳的心快要跳出胸膛。心裡的小人不斷呐喊着‘别問啦!’
“不讓問?”他歪頭。
難道是她的心聲太大聲了?他竟然聽得見?
何希音按着胸口,惶恐地看向他。
“你的臉好紅。”他提醒。
何希音擡手,還沒摸到臉頰,周拓又補了一句:“沒紅。騙你的。”
“周拓!你煩死啦。”何希音捂臉,溫熱的臉頰灼手,後面的話全咽下去了。
周拓眯着眼,語氣不善:“寫了不該寫的?情書啊?”
“隻是普通送别信而已。”何希音意識到越否認,他肯定越好奇,與其遮遮掩掩,不如發癫胡扯,她環胸,嗓門洪亮,“就是情書。你想怎麼樣?”
又擔心周拓這個不解風情的人會追問,迅速轉移話題。
“周拓。”
“幹嘛?”
“我帶你偷溜吧。”
“什麼?”
“走吧。走吧。”何希音跳下床,拿出鑰匙把床頭櫃鎖上,拎起旁邊的腋下拐,伸手去攙周拓。
周拓的右腳打着石膏不能碰地,右腿往後勾,兩手都住着腋下拐,蹦一步,跳一步地往前走。
何希音走出病房,發現走廊有個公用輪椅,征得護士同意,将輪椅推到病房:“周拓!你坐這個吧!”
周拓千推萬辭也沒推掉,被她強按到輪椅上。公用輪椅老舊,輪子的扶手磨掉一半,很難自己推動,需要有人在後面推。坐在輪椅,矮人一截已是很難受,出行受限,要依賴于人,周拓的腳遲遲不肯放上踏闆。
何希音站在他身後,拍了拍他肩膀:“把腳放上來啊。”
周拓隻得照做。
他單手扶額,頭低得要埋進胸膛。
“何希音。”
“在?!”
“快去快回。太丢人了。”
“收到!”
醫院人多,走廊窄,兩人走得慢,一出醫院大門,何希音加快腳步,要不是隻有一隻手能動,要不是這公用輪椅太陳舊,她能帶着周拓跑出瑪莎拉蒂的風馳電掣。
“周拓!”
“又怎麼了?”
“你感受到了嗎?”
“什麼?”
何希音深呼吸:“風。這是自由的風。這是猛烈的風。這是我帶你奔跑帶起的風。”
周拓配合着用顫音回:“好~大~的~風~”
何希音錘他肩膀:“周拓!”
周拓扯身上的病号服,又扯她的袖子:“咱倆這穿着,再加上你的奔跑速度,知道的是兩個骨折病人,不知道還以為是精神病院偷跑出來的。”
“呸呸呸。”何希音瞪他,“瞎說什麼呢。”
周拓仰頭:“我們去哪?”
拉長脖頸,曲線凸顯,他脖頸吊着一條金屬鍊,是何希音在首飾店買給他的生日禮物,上面有他的姓名縮寫,平時被衣服遮着沒什麼感覺,這刻視線随着鍊子滑入衣領,透過寬松的病号服竟然能看到起起伏伏的腹肌。
何希音拖着他後腦勺,往前推。
“往前。看路。”
周拓語塞。
“我又不能自己走。需要看路的是你。”
何希音按住他腦袋:“你也得看路。”
周拓坐正:“你準備帶着我這樣瞎逛?”
“不。我要帶你去吃大餐!”
附近有家中西融合菜館是牧遼的心頭愛,帶何希音去了很多次,每道菜都打在她心上,隻要吃過一次就會念念不忘,回頭客非常多。
下午四點,是個非常妙的時間點,距離午餐有一段時間,又沒到晚高峰,不用排号。
何希音推着他進去。
服務員伸手要幫忙。
何希音婉拒:“我推着就好。”
兩人在大堂落座。
何希音翻開菜單:“要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周拓提醒:“分次點吧。”
何希音說:“我點的都是半份。分量不多的。這家真的超級好吃。全夏宜市最好吃!”
服務員聽見,說:“一會送你們一份花生甜湯。”
“太好啦!”何希音握着她的手說,“姐姐你真是人美心善。一會我會給你五星好評的!”
烤乳鴿、蚵仔煎、蟹鳗煲、蝦卷、沙茶鍋。
熱氣騰騰的菜逐一端上桌。每道菜都帶着剛出爐的鍋氣,鮮紅的螃蟹,青嫩的蔥,軟糯的芋,食材新鮮,顔色鮮亮,開了濾鏡似的。
何希音摸口袋,登時愣住:“周拓。我沒帶手機。”
周拓不以為意:“有帶錢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