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兩手都攏在耳朵:“請不要吝啬地繼續誇我!”
“啧。”周拓噓聲,“其他的留到畢業那天再說。”
“嘁。真小氣啊。周拓。”
“小氣鬼是周拓。”
“周拓是小氣鬼。”
“何希音是幼稚鬼。”
“啊!夏天要結束了。幼稚鬼和小氣鬼都不開心。”
“夏天還會來的。”
—
夏天還會來。
下一次見面,就是在何希音成年那天,在高考結束那天。
那天,天氣很熱,陽光明媚,考試結束鈴響徹校園,何希音交完卷,在座位上坐了很久很久。
她真的熬到高考結束這天了。
一年前的夏天,她哭着寫下信件,打着石膏在醫院期待晴天,坐在影院想要去海邊。
如今随着上交的試卷,這些好像都離開很遠很遠了。
她跟着人群下樓去備考室整理書包。
同學們聚在一起,有的在對答案,有的在讨論要去哪裡玩,有的在互相簽名交換同學錄。
她在徐子欣的校服上簽下名字,在旁邊畫上小愛心。
“嗚。要畢業了。”大大咧咧的徐子欣哭起來也格外用力,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掉,絲毫不顧形象,抱着何希音狂哭,好像世界末日來臨。
何希音拍她後背。
她的眼淚被徐子欣的鼻涕泡給憋回去。
“哈哈哈。”何希音遞紙,遞鏡子,“你真該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徐子欣擦幹淨:“我擦完臉還是全世界最美的女子。”她拿着鏡子左瞧右看,“鏡子鏡子,你說是不是。”
“是的。你是全世界第一美。”孫舟湊近,貼在鏡子後,聲音幽幽的,故意模仿機械音。
聽着怪滲人的。
徐子欣收鏡子,拿書卷成筒敲在他頭頂:“笨蛋。走開!”
孫舟也不惱,拉過凳子,反着坐:“明天要不要一起去遊樂園?”
何希音婉拒:“我要在家補覺。”
徐子欣打哈欠:“我也是。我這兩天緊張得睡不着。夢裡都在背單詞。我不行了。我要回去睡覺。”
孫舟改口:“那換個時間。下周三?給你們三天,夠睡了吧。”
徐子欣問:“還有誰要去?”
孫舟細數:“我、老大,我們宿舍的。我還要叫六班的幾個女生。你們都認識的。”
“周拓也去啊?”何希音有些驚訝,周拓不喜歡遊樂場,每次去,都是她拖着他去。
孫舟指着何希音:“你去。他就會去了啊。”
徐子欣話鋒突轉:“喂。說真的。希音。你和周拓認識那麼多年。你對他……隻是朋友?”
“你想問什麼?”
“就……你們那麼熟。周拓也挺好的……”徐子欣不知道怎麼說。
孫舟比她更神經大條,非常直接,絲毫沒有給何希音留任何回旋的餘地:“老大超級好啊。長得帥,成績好。對你那更是沒話說。你難道沒有一點喜歡他嗎?”
何希音吓成結巴:“你……你說什麼!”
孫舟攤手:“無所謂吧。都畢業了啊。”
徐子欣捧着腦袋,盯着她。
兩個好奇寶寶就這麼睜大眼睛,布靈布靈地,像兩對大銅鈴,但兩個人的嘴巴也和喇叭差不多。
何希音堅決否認:“沒有。”
“我和周拓那是多年的兄弟感情。”她拍胸脯,甚至舉着三根手指起誓,“我倆純友誼。他就是脫光了,站在我的面前,我絕對是眼不眨,心不跳。”
“你想看我脫光?”周拓陰冷的聲音冷不丁在背後出現。
何希音汗毛豎立,背脊冷汗陣陣往外冒,吓得不敢回頭。
周拓繞到她面前坐下:“我聽聽。你準備如何評價我。”
何希音錘他肩膀:“拓哥。咱倆那可是多年的鐵哥們。對吧?”
“噢。數學筆記。還給你。”她歸還筆記,“好啦。好啦。回家啦。我要餓暈了。周叔叔說今天他要做大餐,邀請我了呢。快點回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校道上。
何希音停下等他。
“周拓。”
“幹嘛?”
“你是不是有話和我說?”
周拓愣了下,手摸後頸:“什麼話?”
何希音叉腰:“誇我的話啊!”
她提醒:“你忘了。一年前,在你家曬台,你還打着石膏。你說有很多不敢說的,準備誇我的。”
“高考結束啦!請盡情誇獎我!”
周拓鼓掌,語氣卻極盡敷衍:“你最棒。你最好。”
“嘁。你還是如此無趣。”
“第一天認識我?”
“嘁。嘁。嘁。”
兩人并肩往前,路過高考心願榜,這個超大的宣傳闆上是每個高三生寫下的理想院校,周拓的字迹很好認,寫在很顯眼的位置。
他的第一志願是京大的數學系。
他會考上的。
何希音相信。
兩人的志願不同,要去不同的城市上學。
何希音忽然攥拳,伸出拳頭:“周拓。就算我們以後不在一個學校,不在一個城市,我們還是……好兄弟……對吧?”
周拓攥着拳,卻沒有和她碰拳。
而是頓了一會,松開拳頭,擡手,落在她頭頂,非常輕,非常輕。
何希音縮了縮脖子。
下一秒,劉海就被他揉成雜草。
他悶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