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妖對自己的計謀相當自信。
桑葵不動聲色,繼續走了一遍。很多時候第一遍你是被困在其中,第二遍便能有所頓悟……一直到第三遍,第四遍,才能真正走出去。
桑葵走完了第三遍。
……她好像連頓悟都沒有。
第二次她嘗試了向四面八方走,第三次她嘗試往回走,然而在路過一片大同小異的景色後,她又回到了原點。
雪還在下,片片宛若梨花飛下,隻是片片都是殺人花,到了後來,冰冷的雪落在肌膚上,幾乎是火辣辣的疼。
冷,太冷了。
桑葵腳一歪,借着藤蔓的支撐才勉強沒跌到地上,不用看也知道隔着那薄薄的鞋底,一雙腳已經凍得青紫。
下次來,果然還是得帶個向導。
希望還有下次吧。
桑葵搖了搖頭,不對,這個鬼地方她是一次也不想來了。
鬼火似乎意識到她身體狀态的岌岌可危,火光燃燒得更大了些。
“桑葵,活下去。”
一個聲音低低地擦過她的耳畔,他的聲音好聽,卻有些微啞。桑葵一瞬間沒聽出來是誰。
隻是随着這句話而來的,是一股子溫和的暖意。
像是有人将掌心貼在她冰涼的額頭上,把所剩無幾的溫度,毫無保留地渡給了她。
桑葵從前聽說,在垂死的人旁邊,一句話的鼓舞很重要,也許就因為聽感還未喪失,聽進了這一句話,便握住了一線生機。
不過像這句話這麼立竿見影的,她是第一次聽。
桑葵站穩了腳跟,揉了揉眼睛,眼看着面前原來還是一個小火苗的鬼火,突然竄大,成了加強版篝火。
比桑葵還高、還大、還壯。
……這回她清醒了。
“你到底是哪裡來的妖怪。”桑葵的嘴角抽了兩下,怎麼看起來比她見過的所有妖怪都要邪氣。
鬼火幽幽地晃了晃,像是在猶豫要不要回答她的問題。
它突然又想像從前那樣往她衣襟裡鑽,可如今桑葵縮成小小一團,而它卻漲大了數倍——這情形顯然不太合适。
但鬼火顯然也不想管這些。
桑葵瞬間感覺被一團暖烘烘的東西包圍,每一片火光都像是一隻火紅的狐狸尾巴,讓她身上撓來撓去。
這火燃燒着,卻并不傷她。
寒冷盡消。
不冷之後桑葵的大腦比之前好用了許多,她想了一會,猛地一拍手。
想要滅幻境,把造幻境的妖給滅了不就行了。
冬妖依靠幻境獵敵,說明它的能力必然不如幻境。
而找到冬妖的老穴,可太簡單了。
桑葵開始漫無目的亂走,和之前的小心翼翼、步步驚心不同,現在的她每走一步,腳上的力氣都格外大。
幾乎是想把地面踩穿的架勢。
暖融融的洞穴深處,冬妖像隻餍足的貓兒般蜷在羽毛堆裡。
她慢悠悠地伸了個懶腰,銀白的長發間沾着幾片絨羽,随着動作飄落空中。
“哈——啊。”
她半眯着眼眸,信手撚起一片飄落的羽毛,如新雪般的指尖比那羽毛還要白。
她忽地起了玩心,鼓起腮幫輕輕一吹,眼看着那羽毛打着旋兒飛向空中,嘴角勾起一抹孩子氣的笑。
寒冬如此,滴水成冰,得虧姐姐教會她如此好的造穴辦法,才能在地下修養身心。
突然,洞穴頂端傳來一陣急促的“咚咚”聲,震得整個巢穴都在顫動,剩下的羽毛被震得騰空而起,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
淋了一頭羽毛雪的冬妖:……
!!!就欺負她的衣服黏毛呢!
冬妖怒不可竭,難得主動下了床,一腳将門踹開。
她的身子不由抖了抖,倒不是冷風吹地,相反,熱浪撲面而來。
門外是個巨人。
不,不是巨人,分明是個嬌小的女子,渾身上下竄着半尺高的火焰,獰笑着向她走來。
“真是讓我好找啊,冬妖。”
妖……妖怪啊!
冬妖瞪大了一雙白瞳:“你……你不要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