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清晨,三人啟程上山。
霍烈上車時,目光一掃,看見躺在車内的年輕人,眉頭輕輕一動。
那副蒼白的臉、劍繭未退的手指,與記憶中某個被嶺雲和挂在嘴邊的名字,不謀而合。
他沒開口,隻是将酒壺挂好,低聲笑了笑:「果然,酒沒白請,命也還撐得住……」
修辰聞聲一瞥他,霍烈卻裝作什麼都沒說,自顧自坐穩,語氣一如往日般懶散豪放:「走吧,醉月老鬼還等我結賬呢。」
馬車微晃,寒舟仍陷昏迷,額角泛著微汗。
忽有微風掠過,車内一縷濃烈酒氣悄然傳來。
寒舟眉頭微動,似乎在夢中皺了皺,口中喃喃:「……酒……這麼臭……他又來了……」
修辰挑眉:「他說誰來了?」
黎真掀簾探頭看了看霍烈:「可能是說你吧。」
霍烈仰頭灌了一口:「呵,小子鼻子倒還靈!」
黎真憋笑:「你要不要看他會不會半夢半醒地罵你?」
寒舟在夢中突然蹙眉低語:「……把我藥酒還來……那是給自己喝的……你又偷……你每次都說隻抿一口……結果一壺都空了……師父也不攔你……」
修辰:「……」
霍烈:「哈!這臭小子還記得那點事兒?還扯上他師父不攔我……哈哈,那老頭子當年根本是跟着一起喝的好嗎!我們仨一壺酒壇能當三壇水來喝,喝完還問:‘這酒哪買的?夠烈。’」
黎真小聲:「所以你真偷過?」
霍烈得意地拍拍腰間酒壺:「那是‘合理借用’!」
一路風聲翻卷,笑聲與馬蹄聲交錯,醉月峰尚在遠方,卻已有一縷久違的人氣,悄悄在這支隊伍中升起。
——
幾日後,三人終于抵達醉月峰山腳。雲岩子的居所仍隐在林間霧氣之中,門前吊著幾串風鈴與曬幹的草藥。
黎真正準備上前敲門,霍烈卻已直接一腳踹門:「老鬼!給我滾出來!别躲,我知道你在家裝失憶呢!」
裡頭傳來一聲茶盞落地的聲響,片刻後,一名白袍老者推門而出,滿臉笑意,語氣和煦道:「哎呀,這不是霍兄麼,稀客稀客……」
「少來,說吧,酒債幾年沒結?還我三壇還是五壇?」
雲岩子咳了咳,裝作沒聽見,轉而望向修辰與黎真,滿臉慈愛道:「唉,年輕人來找我看病的麼?診金不高,銀票先付……」
「你給我閉嘴。」霍烈一把把他拽到屋裡,指著車廂道:「人我帶來了,還是嶺雲和那孩子。你不治,就拿你的藥爐抵債!」
雲岩子一愣,看見車内昏迷的寒舟,臉色頓時變了。
他沉默片刻,最終長歎一聲:「……唉,當年終究是我沒守住。行吧,把人擡進來,我來想法子。」
他話剛落,便故作正經地挺直腰杆,撣了撣袍角,道:「不過話說在前頭,我這醫術可不是誰都能請動的——要銀票、要人情、還要氣運加身……」
霍烈直接把酒壺往他懷裡一塞:「行了行了,這是你欠我第八壇的利息,剩下那幾壇,拿來救人!」
雲岩子接過酒壺,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終究歎了口氣,低聲嘀咕:「我果然早該把他從名單裡删掉……」
黎真忍着笑,湊到修辰耳邊:「這就是那位傳說中醫術高超、性情孤傲、出診千金難求的醉月神醫?」
修辰冷淡點頭:「……是他。」
雲岩子忽地轉過頭,闆起臉道:「我聽見了。」
黎真笑嘻嘻:「那您耳力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