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活吧,寒舟。」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你命未絕,不是幸運,而是選擇。」
寒舟大喊:「我不明白!我不要活着苟且……我隻想知道——為什麼!」
他撲過去,卻撲了個空。
白霧驟起,天地化散,眼前一切都斷碎如夢,師父的身影,也再無蹤影。
隻留那柄破劍,靜靜插在雪中,仍在滴血——像他斷裂的命。
寒舟驚醒時,窗外晨光初現。
山霧彌漫,帶着濕氣與藥草的味道,還夾雜着一絲……酒香?
他還來不及坐起,胸口猛然一緊,舊傷未愈,體内氣血猶如燒焦的絨線一般扯痛。他隻能靠着床沿,喘息著穩住心神。
「你醒了?」
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從門外飄進來,混著濃濃酒氣。
「那兩人帶着你這個破罐子趕路上山還真不容易啊,本以為你這殘血一命隻撐到山下……沒想到還真給我熬過來了。」
屋門被一腳踹開。
一名衣衫不整、披頭散發的老頭慢吞吞走進來,腳底還踩着一隻被踢開的酒壺。他一身破棉襖,腰間挂著三壺酒,一手還拿着半根未點燃的煙草。
但他那雙眼睛,卻精亮如鏡,銳利如劍——
雲岩子。
傳說中的怪醫。
——診死三人,活兩魂;不醫富貴,隻醫命硬。
「你……」寒舟一眼便知這人不凡,卻沒來得及開口,對方便靠近,粗魯地按住他手腕把脈,接着一掌拍在他膻中。
「……!」
氣息亂竄如狂潮翻湧,寒舟強撐著盤膝不動,喉頭腥甜,差點又是一口血湧出來。
「不錯啊,還能撐著。」雲岩子連眼皮都沒擡一下,語氣淡淡的,「看來你這條命不是撐不下去,是你自己從來沒想好好活。」
「你那一身舊傷,不是誰害的,是你自己不拿命當命,才硬撐成這副鬼樣子。」他冷哼一聲,「還想讓我可憐你?」
寒舟沒說話,隻覺得經脈像被生火灌鐵,痛得說不出話。
他低頭,默默想着——
你剛剛那樣給我把脈,我要是能被你一掌打死,還可能更舒服些。
他把煙草咬在嘴邊,坐下道:「你這人有意思……撐到現在,是因為你還不甘心。」
寒舟盯着他,聲音低啞:「你知道當年妖族的大戰嗎,你還知道些什麼?」
「我有你要的線索。」雲岩子抖抖衣袖,「但你要是想知道,就得撐到能跪着問我的時候。」
「現在?」他往寒舟額頭敲了一下,「你給我躺好。」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黎真抱着一桶山泉水回來,剛跨進門口就聽見咳嗽聲,立刻探頭進來:
「寒舟!你醒啦?我去煮點吃的,你一定餓壞了——」
「你那毒湯給我留着喂豬!」寒舟沙啞地吼了一句。
黎真:「我這次一定加蔥了!」
修辰站在門邊,微微笑了笑。
雲岩子朝他瞥了一眼:「你,天隐那邊來的吧?」
修辰點頭:「拜見師叔,弟子奉命行事掌門之命下山尋找當年失蹤的弟子并讓我帶他回去……」
寒舟聞言,嗤笑一聲,低啞地開口:「我不回。」
「不願意跟他回去是好事。」雲岩子淡淡道,「這種人啊,回去了隻會把劍掏給老友,命交給舊仇。」
「他若還想活,就得走他的劍,殺他該殺的人,不聽任何人說什麼『規矩』。」
寒舟目光一震,卻沒說話。
雲岩子啐了一口酒,站起來,咧嘴一笑:
「療傷我會幫,但你們要有心裡準備。」
「這不是我救他,就看有沒有想要活下去的意願。」
「——而他若命還撐得住,就得用劍,撐到他自己想知道的那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