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來想去半天,又從鏡子裡看到自己的臉,十足的敗犬相,狼狽得要命,早應該夾着尾巴灰溜溜離開的。
何必呢?
靠在浴室的台面上,沈朝兀自發呆,他和宴雪然這麼些年,會有一個結果嗎?
洗手台上的手機接連震起來,有新消息進來了,沈朝按亮手機,看到有人給他發了照片。
是小太陽白瑜年,小太陽不愧是小太陽,高高興興地給他發了一張自拍,渾然不在意他們之間的龃龉般。
照片裡的青年漂亮得不像話,沈朝卻依稀在對方身後看到那模糊的半個身影,身形挺拔如秀竹,他再熟悉不過。
白瑜年說:【哥哥,生日快樂呀。】
他又問:【哥哥,你為什麼不來和我一起過生日啊,這樣我就可以見到你了。】
沈朝想笑,嘴角卻提不上來,難堪地給壓回去,視線又瞄到上面的自拍。
最後敲敲打打,沈朝客氣回複:【一會來,你也生日快樂。】
将手機息屏,沈朝把蛋糕放進冰箱裡,從玄關櫃子上拿車鑰匙。
鞋櫃上落着好幾把車鑰匙,泛着冷色的光,沈朝挑挑揀揀,摸上了宴雪然前幾天才提回來的那部,這車剛提回來沒幾天,雖然沒見對方開過,但既然帶回來了,應該是喜歡的吧。
他忍不住以己度車,苦笑一聲,轉頭又否決了自己:他不是也被宴雪然帶回來了嗎,也沒見對方喜歡自己啊。
不過不喜歡也沒關系。沈朝心裡倒是寬慰,或許是在白瑜年信息發過來後,他忽然就做出了決斷。
孽緣何不斬斷,感情豈能強求?
是他犯賤,這麼些年硬是橫在宴雪然與白瑜年之間,現在鬧得多難看。
他思緒頓一秒,想起那些不太愉快的往事,忍不住顫了顫手,将那些東西從腦海裡擠出去。
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去接宴雪然回來,順便向白瑜年祝賀,隻不過家裡沒什麼禮物,好在小太陽不是那樣愛計較的性格,想必也不會注意到他送的那些破爛。
雪越下越大了,路上的車都少了許多,沈朝餘光瞄着車外的馬路,薄薄一層雪覆着,沒有一點要化的意思。
他得今晚把宴雪然給接回來,然後說拜拜,就當是給自己二十七歲生日的交代。
他不喜歡現在怨婦一樣的自己,他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至于今天之後他又會怎麼樣,沈朝已經不願去想了。
他的手現在畫不了什麼了,其他的技藝也不多,不過他一個年輕力壯的成年人,還會怕找不到工作嗎?
車速越來越快,似乎是想到未來逐漸發光生輝的場景,沈朝心裡漸漸輕松起來,連臉上的笑都要變得真心實意的了。
但他全然沒有注意車後那輛與他拉着不遠不近車距的黑車,直到臨近宴雪然他們宴會的山下了,車後才陡然射|出刺眼的車燈,随着一聲轟響,車身劇烈一歪,大片的白光罩住視線,沈朝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沈朝就明白他是被綁架了。
之後的記憶便有些混沌,但沈朝記得,綁匪拿他手機向宴雪然撥過去的電話總被拒接,再之後,他又被拉黑,再打不過去一通了。
他們給了沈朝七天的機會,但凡宴雪然會搭理他們一下,沈朝或許都不會死。
但并沒有意外發生,七天的時間過去,沈朝冷冷清清地迎來了他的死期。
綁匪愁眉苦臉地埋怨同夥怎麼弄錯了人,他們本來是要綁白瑜年的,但怎麼會是沈朝。
他們明明都調查好了,宴雪然購置那部車時,同助理吩咐的是要送給“那個人”。
這樣含糊其辭的話,怎麼會是沈朝呢?這下好了,錢要不到,他們還得手上沾血,實在是太敗興了。
真是不識趣的人,難怪宴雪然厭惡他。
沈朝勉力睜着眼,木木地聽着身側綁匪們的交談,心裡嗤笑起自己,原來連他們那些人都知道自己被宴雪然厭棄着啊。
體溫漸漸流失,意識也已然渙散,迷迷蒙蒙之際,他似乎聽到了有誰在他耳邊說話,是極溫柔的聲線,在輕聲細語地哄着他:“小寶,你是不是要醒了?”
他也無暇在意這是幻聽還是什麼,他隻是在想,以後再也不要見到宴雪然了。
——他讨厭宴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