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傅斯言的第一次約會,他們倆人中沒有一人是做得好的。
無論是對方展現出來的虛弱,亦或是沈朝這邊的冒昧,兩人都算不得好表現。
當回家睡後沒多久,楚琅敲醒了他房門。
他哥開門見山,進房間的時候平時慣用的眼鏡還沒有取下,沈朝才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聽見他哥疲憊聲音:“不是說看不上嗎,怎麼會看上了呢?”
“哥,你怎麼有些不高興?”縮在被窩裡,沈朝勉力睜眼保持清明,“他長得挺好的。”
楚琅恨鐵不成鋼地俯身捏他的臉,将沈朝臉頰邊腮肉捏得紅撲撲:“可是他身體那麼差,平時都需要靠輪椅出行,一天當中隻能站那麼一小會,還有其他的并發症,一點都不好。”
沈朝兀自想笑,在他哥口中,似乎世間沒有一個男人是好多,盡是些壞玩意。
雖說說得也不錯,但沈朝這次想反駁一下——
這次約會中,和個登徒子一樣流氓摸上人家小手的可是你弟,和那個傅斯言是沒關系的。
但沈朝依舊沒說,隻是将翹起來的嘴角弧度往下壓了壓,從被子中探出頭,嬉皮笑臉地要楚琅給自己安排與傅斯言的下一次約會。
這次約會進度便快了很多。
在沈朝的計劃中,他們應該在這次見面中發展一些更親密的事情。
地點還是上一次見面的酒店,不過換了間包廂,包廂内有一整面的落地窗,可以看見一整湖碧綠的湖水。
話題是沈朝找的,他又說起那句“讓我覺得曾千百遍的見過”的話,不過這次要暧昧許多:“上次說見過我,是在哪裡呢?夢中嗎?”
傅斯言眼皮輕顫,與沈朝對上視線。
男人的眼瞳很黑,又很靜,漆黑如潭,又閃動着水紋般的光芒,像是深夜中的沾露玫瑰,有着漩渦般的吸引力。
沈朝覺得自己陷入了傅斯言的眼裡,神思近乎恍惚。
但說更親密的話,或做更親密的事情對于他來說還是有些勉強,沈朝已經在努力盡快去接納另一人,可事到臨頭,他仍需要一些東西的助興。
似乎每次這種關頭,沈朝都是醉醺醺的。
飲酒之前,沈朝迎着男人微帶疑惑的眼笑着問:“你喜歡紅酒還是香槟?哪個味道你更能接受呢?”
他語氣輕輕的,像是在哄小孩。
被詢問的男人輕輕搖頭,伸手緩緩扣上沈朝手腕:“為什麼要喝酒呢?”
“沒關系,你不會喝很多的。”沈朝笑眯眯地湊上去,接過侍者備上的酒水,在男人的目光下,一飲而盡。
他很快就醉了,沈朝以自己的酒量錯誤估計了這具身體——他完全沒想到這具身體此前或許是沒沾過酒精的,連一杯紅酒也撐不住。
不能醉…
但這意識在腦海思索了不過短短幾秒,沈朝便醉醺醺得要徹底撐不住,剛剛還在提起精神和傅斯言交談,下一秒便腦袋一松,直沖沖往桌子上撞去。
傅斯言和他隔了一個身位,眼疾手快的一下接住青年腦袋,不過手背指關節卻還是因為沖擊力未被收住而被桌子撞得泛紅。
小心将沈朝睡姿擺好,傅斯言盯着自己的手看,他的手并不細嫩,甚至是因為長期接觸粉筆這樣的粉塵碎末而有些粗糙的。
可他的手型卻很好看,曾經有人說他手指動起來的時候像振翅的蝶,很适合去彈鋼琴。
但是在那一場摧毀了他身心的車禍中,旁人隻知道他的腿出了問題,卻不曉得連他的手也遭受了粉碎性骨折。
盯着桌上沉沉睡去的人,一瞬間傅斯言心思微沉。
像睡着的小貓。
沈朝是一隻龇牙舞爪的小貓咪,像那種被人類傷害過、卻仍喜歡人類的小貓咪。
他沒忍住伸手捏了一下小貓的臉頰軟肉。
再收回手,指尖還殘留着那軟綿綿的觸感,有點癢,他攥緊手指,才克制住再摸上去的沖動。
楚琅回去加班,傅斯言聯系不到别人,他不可能去聯系傅遠津,隻好退而求其次将人帶到自己不常住的别墅裡。
助理在車旁等着他,見雇主推着輪椅将人給抱了出來,下意識便小跑上前要去接過雇主懷裡人。
但傅斯言拒絕了,男人控制着輪椅,進入車内寬敞的後座。
助理在駕駛位回頭看他們,對上傅斯言視線後,在對方肯定的目光下,帶着點疑惑地問:“先生,人家醉着,這樣不太好吧。”
他剛剛聞到了沈朝身上那點酒氣。
傅斯言擡眼看過去。
助理又開口,是提醒的意思:“先生,傅先生還沒有确定您與楚先生的婚姻。”
傅斯言輕飄飄看他一眼,“我隻是讓他待一晚。”
助理便知道是自己誤會了,立即咬住嘴巴,不敢再看,但好在他的雇主向來是個寬容的人,這點小錯誤往往不會在意。
到了地方,傅斯言并沒有再自己抱人下車,便由助理來将人抱下來。
沈朝雖是個男人,卻沒什麼重量,身上的肉也要比其他男人軟上許多,不知道是天生還是後期憊懶造成,助理不小心蹭到沈朝的腰間,更是覺得自己好像摸上了一塊嫩豆腐一樣,手指都要着迷地收不回來。
但他不敢在傅斯言面前造次,雖然從沒有見過沈朝這張面孔,但在将人放到床上時,助理還是忍不住打量起了他。
有點眼熟,助理收回目光,卻怎樣也想不起是在哪裡見過這樣的人。
沈朝長相俊美,沒道理自己覺得熟悉卻想不起來,助理想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隻能困惑撓了撓頭,替昏睡的人寬衣解帶。
不過手指在剛剛脫完外套,再褪下一層襯衫後,助理便僵持住了在了原地。
沈朝裡面沒有再添衣服!
他在心中默默念叨,手指卻不敢再接觸,心裡更是覺得尴尬,又配着沈朝那樣昏昏默默不省人事的面孔,助理連眼神都不敢多瞄,下意識便要去找傅斯言。
傅斯言控制着電動輪椅過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助理低着頭給床上人胡亂蓋了一件外套,任由沈朝大半個肩膀露在外面,在空氣中瑩白得驚心。
在這之前傅斯言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景,從前更是對此毫無興趣,不過此時卻有一股力量,在引誘着讓他再細瞧一下。
手中杯子被緊緊扣住,瞄了一眼身旁的助理,在看清對方眼神所向後,傅斯言便迅速過去替沈朝蓋上了被子。
“你走吧。”把助理趕出去,傅斯言又回到房間,眉頭已經皺起。
進展有些過于快了,他不是多恨嫁恨娶的人,對于這件事上更是從來沒有有過期待。
不可否認,他的确不反感楚朝。
可是傅斯言從不允許自己有意外的再度發生,一次意外的出現已然可以摧毀他的人生,他容不了第二次意外的出現了。
可楚朝...并不能不管。
将床上人虛虛蓋着的外套掀開,又給人蓋上一層被子,傅斯言将屋内暖氣打足。
有一些口渴了...被子是不是沒蓋好?
輪椅上的男人這樣想着,端着杯子移到床尾,不顧自己的潔癖就那樣伸手握住沈朝腳踝順着往上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