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是在失重感中蘇醒的,臨醒前他仿佛做了一個噩夢,内容不大記得,隻記得夢裡寒風冷峭,有誰一直在他耳邊重複呼喚着他的名字——
“沈朝。”
“沈朝。”
“沈朝,回來吧。”
沈朝醒來了。
外面的鳥雀聲叽叽喳喳地在叫,清晨的明媚陽光從沒拉嚴實的窗簾灑到他臉上,曬的那塊皮膚都變得暖洋洋。
沈朝從睡夢中清醒,眨了眨眼,足足過了好幾秒,才意識到他從噩夢中逃脫。
這是陌生的地方,但沈朝仍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掙脫感。
陡然清醒,沈朝翻身坐起來,卻發現自己仍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扣子也沒有解開一顆,隻身上蓋了層被。
頭宿醉般地痛起來,沈朝勉力回憶,想起自己昨天意欲酒壯慫人膽,來使他與傅斯言的關系更近一步...
但腦海中有什麼記憶斷了片,沈朝什麼也記不得。
從床尾扒拉出衣服,進了房間裡浴室簡單洗漱後,沈朝才推開門出去。
推開門才發現他所處的是一套二層别墅,挑頂做得極高又别具特色,出了房間首先看見的便是從拱頂上垂下的巨大吊燈。
雖是白天也照常開着,明亮的燈光挾着日光鋪滿整幢屋子。他順着吊燈往下看,主廳的長桌上,有人正在那慢條斯理地吃着早飯。
是傅斯言。
他放下心,從樓梯口喊了一聲。
聽到他的呼喚,傅斯言回頭沖他微微一笑,年輕男人眼瞳很黑:“楚先生,早上好。”
原來沒有更近關系嗎?心慌被稍稍按下一些,沈朝坐上男人旁邊的位置。
廚娘給他端上早餐,是清淡的肉粥。再一看傅斯言碗中,分明一點肉絲油水也見不到,隻飄着白色的粥粒。
傅斯言神色如常地繼續喝了些粥,直到空間裡寂靜得太過詭異,男人才擡起頭,平靜地看向沈朝。
“楚朝,司機一會可能來不及先送你,我學校有上午第一節課。”
“哦、哦,好的,”沈朝毫無異議地點頭,想起那日與他們約定要去旁聽傅老師課程一事,索性飛快補充:“那我可以去聽嗎?”
說完,青年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
他這具身體是文盲,是連學都沒上過幾節的,此時居然要去聽課,想想都覺得很可笑。
沈朝心裡寬慰自己,還好他不是真的文盲。
那傅斯言會答應他嗎?說起來,沈朝也格外懷念大學生活。
坐他身旁的青年坐姿不夠端莊,甚至算得上是随意的,傅斯言眼神轉下,看見沈朝正輕輕踮地的腳尖。
他把目光擡上去,又對上沈朝的臉,青年才剛起床洗漱沒一會兒,額前、頰邊的碎發還有些濕,正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眼皮又粉撲撲,無端讓他有一種眼前的人很可憐的想法。
怎麼會這樣想呢?
傅斯言看了看他,按耐住再如昨晚那樣去捏一把青年頰邊軟肉的沖動,“好,你同我一道。”
傅斯言換了一身衣服,穿上灰色的筆挺大衣,内裡搭了一件同色系西服。
但令沈朝沒想到的是,到校園門口時,男人撇下了他。
“我的課有些無聊,你可能聽不慣。”
沈朝還想再争取一下,但司機車離開的很快。
他下意識掏出手機要去給楚琅告狀,卻反應過來楚琅本就不贊成他們的預備結合,這樣一告狀,哥哥怕是會鐵了心去阻撓他。
可是沈朝真的覺得沒什麼關系,那些年當日複一日做舔狗的日子都熬過來了,婚後一段沒有感情的的生活其實算不了什麼,因為他的确對傅斯言沒有什麼期待。
沒有期待,也就不會失望。
沈朝又把手機平靜放了回去,他現在身上穿的是早上傅斯言助理給他送來的新衣服,尺碼同他身形很合,料子也十分舒适,不過吊牌被去了下去,沈朝算不出衣服的價格。
但應該很貴吧。
周遭人聲鼎沸,被丢在大學校園裡,看着形容忙碌準備上早八的大學生們,沈朝似乎也被感染,居然有一種難得的輕松。
走走也不錯,昨天秦岸清還給他發了消息詢問什麼時候可以再見。
沈朝當時斟酌着回複【後天見】。
那就是明日去寺廟再做義工,今天可以放松一下,心中陰霾一掃而光,沈朝慢悠悠随着人流往教學樓走去。
他是一個不夠有趣的人,與初戀在大學時,兩人便常常會糾結午餐吃什麼的這種小事上。
初戀則很有趣,喜歡拿着他的手随意一點,點上哪位路過同學,這對無聊的小情侶便會跟蹤上去,試圖複制對方中午的點餐。
有時會遇上合心的餐,但有時也會遇上讨厭的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