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的貝殼風鈴随着輕柔的風交纏在一起,像是相聲演員手裡兀地合在一起的快闆聲,聲聲慢,緩緩道,述說一段逗趣的故事。莫天青躺在搖椅上,悠閑地望天,梨白心道,他手裡應該拿着一把折扇肆意風流,看雲卷雲舒,享詩意人生。
“你還懂些心理知識。”莫天青說道。
“隻是恰好遇見了。”梨白坐在一邊小闆凳上,忽然想找人說些話,她側過臉,看着莫天青清俊的側顔,有些贊歎他躺下後仍然輪廓立體的面容,得天獨厚。
“所以也恰好把她撿回來了?”像是說一隻小貓小狗一般,莫天青含着笑打趣。
這樣說也沒錯,濕漉漉站在海邊的李小小,确實像一隻被遺棄的迷茫的貓。她隻是恰好經過,恰好為她撐一把傘,恰好帶她回來罷了。
梨白看向竹葉四散生長的張牙舞爪的葉子,慢慢順着葉子脈絡滾落下來的水滴,啪嗒一聲落到濕潤的地上,壓彎的葉子折下腰,輕巧地一躍而起,畫了個優雅的弧形。
“舉手之勞罷了。”她垂眸,濃密的睫毛像是一排紙折的扇,渾身氣質娴靜秀雅。
“梨白,我發現你是個特别好的人。”莫天青忽然說道。
“我想與你相處過的人,對你的評價都是極高的。”
“這算是老闆對我的肯定?”
“但這也正是問題所在。”是人就會有缺陷,有人喜歡,就會有人讨厭,而她太不同,或許可以說是她自帶的某種磁場,讓接近她身邊的每個人,都被吸引喜愛。她太會察言觀色,或者說,她太善于操縱人心。
莫天青搖晃着竹椅,晃蕩的弧度,使人昏昏欲睡,他想起第一次見面那天,如瀑的長發像海藻一般散落在這張躺椅上,一張素白的臉,緊閉的雙眸,他能想象這雙眼睜開時的流光溢彩。
時光的沙漏不緊不慢的落下,晶瑩的水鑽一般灰藍色的沙土,像是神秘的海,暖色的燈光映照着躺椅上沉睡的人,莫天青靜數時間的流逝,他想,當鐘聲想起的時候,沉睡的海妖會睜開那雙攝人心魄的雙眼,她的面容冷若冰霜,雙眸如深海一般深邃神秘,如果與她對視,就會被心甘情願地引誘到海底不見天日的牢籠裡,一生囚禁。
“你很容易相信别人,但同時你也很警惕。”這真是自相矛盾的話,莫天青停下搖擺的椅子,看向天空飛過的黑影,那或許是一隻鳥。
梨白顯然也發現了他言語的漏洞,問道:“你在講哲學嗎?”
“面試那天,表面上是我面試你,實際上,是你引導我面試,故事的節奏,把控的人,一直是你。”真是件饒有興味的事,一向是他引導别人跟着他的步伐走,還是頭一次,有人能越過他,帶着他往她要去的地方引,那一刻,他對梨白這個人産生了莫大的興趣,于是他當機立斷留下她,開始觀察她,記錄她,她是他的實驗對象。
“你根本沒有被催眠。”莫天青肯定地說道。
梨白面不改色,她看着盤旋地飛鳥,飛行的軌道繞成一個圈,周而複始,不知疲憊。
“但我确實睡了一個好覺。”她這樣說道,不承認夜不反駁。
莫天青勾起一個玩味的笑,“我開始期待和你一起共事的日子。”
“老闆,我們沒有共事,我隻會做我該做的。”梨白提醒道。
“多管閑事也是該做的事?”
“那是工作之外的生活。”話語之外的意思就是,工作是工作,工作外她要做些什麼,他管不着。
“行吧。”躺椅重新搖晃起來,莫天青哼着不知名的小調,悠長的男音像是綿綿春雨下的沾滿雨水的柳枝,綿長的濕漉漉,重新編織了一場雨幕裡的幻夢。
天氣好的時候,海洋就像一塊碧藍的寶石,人們喜歡沿着海岸線行走,有興緻的時候撿幾個海螺貝殼,眺望一下碧海藍天,吹吹清爽地海風,日子悠哉快活。
梨白早上起不來,隻在下午有空的時候出去走走,海島上的人不算太多,一個月下來,混了個臉熟,走在路上,偶爾會有人和她打個招呼。大家對這位外來的客人感到好奇,買菜的時候和這姑娘唠嗑幾句,路上碰着的時候,這姑娘也會甜甜的微笑點頭,一來二去,大家發現這是位還算不錯的姑娘。
與旁人八卦的時候,聊起梨白,嘴裡都會說着,哎喲這女娃娃不錯,文文靜靜的,說話細聲細氣的,長得也白白淨淨的,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男朋友。
有人一聽,立馬接到話:“别人有沒有,和你也沒關系,你家的兩個兒子,說實話,一個都配不上。”
那人一聽居然也不生氣,想了想居然覺得對方說得不錯,自家的兩個讨債鬼确實配不上這麼好的姑娘。
“哎,可惜。”
小島上的人,純粹樸實,覺得這人不錯,抓菜的時候也會多抓一點。
“婆婆夠了。”梨白不知所措地揮手,說自己吃不了那麼多。
“看你買這個菜很多次了,準是喜歡吃,吃不完沒事,放冰箱嘛。”李婆婆按下梨白的手,多抓了一大把菜放到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