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以前不打愛吃水果。”

“還好。”

“你說說過吃起來麻煩，家裡總是切好了給你擺着，你也吃不了多少。現在，削的很是不錯呀。”梨白誇贊道，清甜的汁水充盈在口内，一口下去十分滿足。

莫天青說得不錯，所有人都在變，他自己也是，趙霄神色柔和的看着梨白，腦海中又不再控制的浮現出，如果他們當初沒有分開，會是怎麼樣的。

“小傑有點像你哎。”梨白感慨道，她想小時候的趙霄肯定也是這個樣子，乖乖的，一切以媽媽的要求為前進目标，可憐又可愛的孩子，讓人心無端的疼。她那時常常對着趙霄說，你這個乖孩子太乖了，總是讓人忍不住欺負。

她帶他說謊請假，帶他去看電影，去曠野奔跑，兩個急需逃脫家庭束縛的人，不管不顧的做一些打破規則的事，悲哀的是，他們偷偷摸摸做這些事的時候，下意識地也會收好尾巴，不被人發現。逃出來的勇氣是撒了一個彌天大謊，隻有他們兩人知道，一起在草坪上躺着欣賞火燒雲的時候，心中也在編織回家後的盤問流程與天衣無縫的借口。期待被大人發現，又希望他們永遠不會發現。背上書包回到學校，他們還是老師眼裡的乖學生。

夜沉冷寒，趙霄拎着一瓶酒，敲開了莫天青的房門。

“你看看幾點了？”莫天青開了條縫，抵着門，不太歡迎。

“才十點，早着呢。你要不開門，我就喊了。”顯然趙霄提前喝了一點酒，要是往常，理智如他，不會說出這種胡話。

不想他發瘋去打擾某人，莫天青思考一瞬，就側身讓他進來了，他得把時間記上，晚上加班天理難容。

趙霄自來熟的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痛飲一口後，睜着迷蒙的眼，說道：“從小，我的人生就有一條設計好的軌迹，上小學，初中，高中，到大學，每所學校，他們，都給我設定好了，多少分，完美。”他輕哼了一聲，打了個嗝，笑道，“得虧我心理素質強大，我媽她不容易，我盡量讓她滿意，讓她有面，在家裡能有話語權，讓爸爸注意到我們，我付出了好多好多的努力，我一直嚴格要求自己，什麼都要做到最好，就連感情也是。”

“她為什麼，不和我考同一所大學呀？我們互相喜歡，明明一開始，是她要來拉我出來，我在年級第一待得好好的，她說考第一很酷，但我太累了，偶爾也要休息一下，我聽她說這話，心想這不是學渣的借口嗎？考不好就說要勞逸結合，玩哪裡能有高分，做那麼多卷子，上那麼多補習班，不考第一那有什麼意義？她把我的認知打破了，說要帶我重新認識世界。考第一，也要生活第一。”

“那不是挺好。”莫天青回道，他不喝酒，隻看着趙霄灌了許多。

“挺好，哈，當然挺好。”趙霄嗚咽，好到他陷了進去，至今也走不出來。苦澀的酒順着他的咽喉，流到心裡，他擋着臉，想起高中的梨白，她問，酒這個東西這麼難喝，為什麼酒桌上，每個人都要喝上一杯，不然就是不合群？

他們一起品嘗難喝的酒，喝了一口，苦，兩人對視，表情都是痛苦，剩下的酒，他們放在路邊，期待一位流浪漢将它撿起，換一場醉生夢死。

“真的有人會撿來喝嗎？”

“也許會。”少年人的腦海總是充滿浪漫，他們想象流浪的詩人撿到路邊這瓶青色玻璃罐的酒，聞着酒的香甜，飲下一口，然後對着天，感慨人生無常。

“媽媽說離開視線的東西，最好都不要吃。”

“哈哈，趙霄你說這話像個女孩子，媽媽說出門在外要好好保護自己呀！”梨白湊近他調皮地眨眼，留下這句調侃的話，逃之夭夭。

“她騙了我。”趙霄落下一行淚，說完這句話，歪着腦袋，蜷在沙發上安靜的睡着了，實木的沙發，因為是冬天墊了墊子，但睡一晚，第二天起來準會腰酸。莫天青拿了厚厚的被子給他蓋上。

心甘情願的事怎麼能算是騙，莫天青冷冷想着，得了便宜還賣乖，這麼多年，他還是沒有想明白，這樣的趙霄，除了過去，還有什麼能比得過他莫天青呢？

莫天青挂上虛假的笑，掖了掖趙霄的被角，關上燈，黑暗裡，他的臉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乍看十分詭異，那是一種扭曲的掩飾不住的愉悅與勢在必得，嘴角的弧度，笑起來溫潤的氣質，他盡力模仿調整，力求完美。

追尋，得到，深藏，她是他的，或者，成為她的，莫天青倒在床上，雙手攤開仰面平躺，無聲的笑透過身體，戰栗顫抖興奮，最後側身歸于平靜，隻留胸腔裡還未散去的激動與愉悅，造夢呀，他最擅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