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燼緩緩睜開眼，手腕處傳來清涼的觸感。低頭看去，傷口已被仔細包紮，敷着搗碎的草藥，還系了個歪歪扭扭的蝴蝶結。葉夕霧正捧着洗淨的野果在衣襟上擦拭，見他醒了，便将果子遞給靈曦："先墊墊肚子。你的傷......"她頓了頓，語氣别扭中帶着關切，"若需要什麼藥材，我再幫你找找。"

靈曦并未伸手，隻是虛弱地倚着樹幹，聲音輕若遊絲："不必了......我這傷，藥石無醫。"她擡眸望向澹台燼，"照顧好他便是。"

葉夕霧眉頭緊蹙："你為什麼如此關心他？你們之間，到底……。”話音未落，忽聞草叢簌簌作響。她警覺地撥開草葉，竟見一隻受傷的灰兔瑟縮其中，後腿血肉模糊，似是猛獸利齒所傷。

靈曦蒼白的指尖微微一動。她吃力地俯身，将顫抖的兔子攏入懷中。纖指撫過傷口時，竟泛起瑩瑩微光。那猙獰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轉眼間隻餘新生的絨毛。

"去吧。"她松開手，氣息愈發微弱。灰兔抖了抖耳朵，倏地竄入草叢。

"你瘋了？！"葉夕霧一把扣住她手腕，"自身難保還要耗費靈力！"觸手卻是一片冰涼，驚得她立即松了力道。

靈曦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聲音輕若呢喃："很久以前，我隻會用藥草救治生靈。"她指尖微微蜷縮，"那時還不會用這些力量...總因為擔心它們往外跑，給爹爹惹了很多麻煩。"林風拂過，她垂下的眼睫在蒼白的臉上投下陰影："後來我終于學會使用這些力量了..."聲音漸漸低弱“可是...他卻已經不在了。”

她的聲音裡帶着深深的懷念與哀傷，仿佛那段記憶是她心中最柔軟卻也最疼痛的部分。澹台燼默默聽着，心中一動——原來，她口中那個最重要的人，是她的爹爹。

葉夕霧一時語塞，心中也湧起一陣酸澀。她想到了自己的爹爹，那個拼了命将她送回500年前，隻為改變魔神臨世命運的人。她不能辜負爹爹的期望，而眼前的靈曦，似乎也是個苦命的妖魔。她對澹台燼的關心，難道真是因為同命相憐？

“别難過了，”葉夕霧輕聲安慰道，“你更要快點好起來。你的爹爹如果在天有靈，也不會願意看到你這樣。”

靈曦的目光倏地暗了下去，手指死死攥住衣角，骨節泛白。"是嗎..."聲音輕得幾乎消散在風裡。她低頭看着染血的衣袖——她已經不像她了。那個初魔熟知的靈曦，那個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少女，早已被時間與痛苦磨得支離破碎。如今的她，狼狽、難堪、破碎，仿佛一具被掏空了靈魂的軀殼。

她不敢想象，若初魔歸來，目睹她如今的模樣，是否會心生厭惡，是否會滿是失望。她曾是他最為珍視的器靈，是他親手賦予生命的寶貴存在。然而如今，她卻變成了這般模樣，連自己都感到陌生不已。心中湧起一股濃烈的自我厭棄，仿佛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或許……他早已不願再看到這樣的我了。”

"分頭搜！活捉重賞！"林間驟然響起追兵的呼喝，火把的光亮已隐約可見。

靈曦身形一晃，未等二人反應便踉跄沖出。"我去引開他們！"她蒼白的指尖從澹台燼掌心滑脫，衣袂翻飛間已沒入黑暗。

"靈曦——"澹台燼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喉間哽着說不出的惶恐。葉夕霧當機立斷拽住他："走！"

他們在荊棘叢中藏至天明。澹台燼攥着那枚被荊棘勾下的香囊，上面暗紅血迹早已幹涸。"我得去找她。"他聲音嘶啞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