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七夕夜
長街燈火如晝,轉碟藝人手中的瓷盤映着火光飛旋,噴火者吐出的烈焰引得人群陣陣驚呼。少男少女們手持煙花棒嬉笑追逐,火星濺落在初魔玄色衣袍的金紋上,轉瞬即逝。
初魔負手靜立,鎏金眼眸裡映着凡塵喧嚣,卻未染半分溫度。直至靈曦忽地張開雙臂擋在他身前——
"不許看!名花有主了!"她氣鼓鼓地瞪着那些偷瞄的少女,發間珠钗随着動作輕晃,"這是我夫君..."偏生這人哪怕斂了八分容貌,往那一站仍是鶴立雞群。
初魔垂睫,瞧着眼前炸毛的小姑娘,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托起她的下颌。在周遭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中,他俯身落下一吻。那些暗送的秋波頓時化作一片哀聲。
"可盡興了?"他指腹摩挲着她泛紅的臉頰。
靈曦踮腳回吻,拽着他袖角輕晃:"看完煙花再走好不好?"
"凡火有何可看。"初魔指尖掠過她發間珠钗,"若喜歡,吾回魔域給你放……"
靈曦想起他上次撕裂天幕引來的流星雨——确實壯觀,就是差點引發凡間術士集體祭天。正欲回絕,忽聞鼓樂喧天。扮作十二神明的祭舞者踏着花車而來,淨水混着花瓣潑向人群。
"盛國何時興起了潑寒節?"靈曦望着争先恐後擠到車駕前接水的民衆喃喃自語,那些被淋濕的人們正歡笑着互相傳遞沾水的柳枝。
"姑娘是外鄉人吧?"拄着虬木杖的老者笑撚銀須,"盛景二國如今車同軌、書同文,景王新娶的皇後,正是我們柱國大将軍的掌上明珠哩!"
花車行至近前,老妪忙推靈曦上前:"快沾沾聖水,能驅邪避災!"
初魔冷眼睨着花車上搖搖欲墜的雕飾,玄袖輕振将靈曦攏入懷中:"這般承重,車轅倒是結實......"
話音未落,第二架花車緩緩駛來。戴着羽飾面具的男女持劍對舞,黑袍者衣擺翻湧如夜霧,白裳者裙袂飛揚若流雲。
"這是......?"靈曦瞪圓了眼睛。
"魔神與希望神女呀!"老妪眼中閃着崇敬的光,"當年三魔禍世,多虧魔神鎮壓。他與神女守望三界,可是萬古眷侶呢!"
靈曦一個沒忍住笑出聲,卻見初魔眸光淡淡掠過花車,宛若在看蜉蝣朝露。直到低頭望她時,眼底冰霜才化開些許:"又是神女又是魔女..."指尖輕點她眉心,"你倒不嫌累。"
靈曦望着花車上扮演魔神與神女的舞者,無意識地輕喃:"那...你更喜歡當神女的夫君,還是魔女的夫君呀?"
初魔眸光微暗,俯身貼近她耳畔,低沉的嗓音帶着若有若無的蠱惑:"神女端莊自持,連親吻都要本尊哄着..." 指尖若有似無地撫過她發燙的耳垂,低笑一聲,"可魔女...卻會在夜裡纏着本尊不放。" 頓了頓,又慢條斯理地補了一句:"就是不知道...本尊的這位魔女,何時能在榻上主動些?"
靈曦先是一愣,待反應過來,整張臉"轟"地燒了起來,連脖頸都染上绯色,羞得幾乎要鑽進他衣襟裡躲起來。
遊神的花車漸漸消失在長街盡頭,靈曦拉着初魔穿過熙攘人群,忽然被一處賣平安符的攤位吸引。攤邊懸挂的稻草人做工粗糙,卻讓她眼前一亮——那分明是她與姒嬰、驚滅的模樣。
"姑娘好眼力!"小販殷勤地取下草人,"這可是荒淵三魔,買回去燒了能驅邪避難!"
靈曦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個歪歪扭扭的"自己",指尖輕撫稻草人身上的暗紅紋路,眉眼彎成月牙。
小販見她對草人愛不釋手,又神秘兮兮地湊近初魔:"這位郎君,我這稻草人都是請仙人開過光的。若請回去燒了..."他壓低聲音擠眉弄眼,"保管尊夫人早日有喜!"
初魔眸中鎏金驟冷,周身魔息凝滞。子嗣?那種延續痛苦的愚昧之舉,他連想都不願想。這世間不值得任何新生降臨,更不配擁有他與靈曦的血脈。
靈曦卻對他的驟變毫無察覺,仍歡喜地擺弄着稻草人,指尖輕輕撥弄草人歪歪扭扭的小辮,唇角微翹——她終于如願以償,讓凡人記住了她這個“魔頭”,連帶着初魔鎮壓妖魔的“傳說”也愈發真實。
"多少錢?"
"二十文!"小販搓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