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兌不想再跟方向感較真兒,立馬向後轉,經過解剖室在走廊上小跑起來,極力壓低的腳步聲在死寂的走廊裡,還是被放到最大,仿佛洶湧的浪頭,一下一下拍擊着他的耳膜。
劉兌不自主的數着他經過的房門,一個,兩個,三個……十……還是沒看到樓梯間,恐慌在心底蔓生,他對自己說數錯了數錯了,重新開始,然後又一路數到三十,依然沒見樓梯。
劉兌拼命抱緊着懷裡的玻璃罐,發狠的向前跑,可這條走廊仿佛被施了詛咒。
他竭盡全力的喘息着,腳下是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走廊,視野中是毫無兩樣的房門,一扇接一扇,一扇又一扇。
一陣抽搐從冰冷的胃底翻騰起來,劉兌猛地彎下腰,嘔出一口沒消化完的晚飯,眼淚模糊了視線,為了抹掉它,他不得不舉起玻璃罐,以便把衣袖湊到眼角。
動作猝然停在這一刻。
标本瓶裡的眼球轉向他,血一般的眸子直射出兩道怨恨的光,他終于放聲尖叫,手一松。
眼睜睜看着那瓶液體帶着兩點怨毒的紅墜到地面。
轟的一聲巨響後,液體四散迸流。
“别動!”
幾乎是在碎裂發生的同一秒,劉兌的肩膀被一股大力鉗住。他舉起雙手順着力道轉身,林院長的臉在黑暗裡青得更加可怕,甚至雪白的試驗服上都蒙着一層綠光。
“啊~~~~~!!!!”
“閉嘴。”林院長卡住脖子把他按到牆上,“你在幹什麼?”
“咔咔……咔……”劉兌虛弱的掙紮,這種手段與其說逼供,其實更像謀殺,口水從無法合攏的嘴角湧出來,順着下巴挂到空中,随着他的動作晃。
“呐呐……”難受……
“嘎嘎嘎!”難受,要死了!
天哪,盜竊動物标本未遂,死于副院長的正當防衛。
這個可怕的下場在劉兌腦袋裡無限放大,放大,就像他的心跳聲。
親人的笑容室友的關愛朋友的承諾——如果有過的話,往日的一切風光榮譽——當然這個純屬彌留之際的幻覺,這一切在劉兌僅剩的一點意識裡,慢慢走遠。
劉兌伸出手,怎麼也抓不住,他努力再向前伸。
啪!
手背上挨了一下。
林胤拍下他的手,揪着他衣領搖,“清醒點兒!”
“……标本。”劉兌用盡全力指着地上的碎片,那是他未完成的使命。
“你偷标本?”林胤驚問,慢慢放開對他的束縛。
“沒錯。”劉兌大義凜然的站直身體,稍稍措了下辭,“這原本是一個生命,更是另一個小生命的母親,老師您這麼殘忍把它禁锢在這裡,可知它的孩子為了找它日日徘徊不去,靈魂得不到解脫?”
林胤竟沒有反駁,他低着頭,視線定在空氣中某一點,半晌牙齒間咬出三個字,“林,小,昂。”
“啊咧……您認識他?既然這樣就把他媽媽還給他好不好?”
劉兌說着,吞了口唾沫,目光在一片玻璃和稠液混淆的狼藉中搜索着,咦,眼珠……呢?
他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勁,愣愣的發了會兒呆,直到林胤問他第三遍才反應過來,“啊?”
“林小昂讓你偷的是什麼?”
劉兌指了指走道盡頭,“他說在那間屋裡,有他媽媽。”
“該死!”林胤猛然望上天花闆,鏡片後的眼睛裡閃過一道精光。
……怎麼了?劉兌懵懵懂懂的剛要問他,寬大的白大褂在眼前一晃,那人就整個不見了。
拜托呀,這是什麼狀況???
您是皇城大學的院長好不好,不是聶小倩不是德庫拉,怎麼會移形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