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松雪從随身帶的壺具中把魚餌倒了出來,那魚餌是個頭較大的活蝦,在封閉的密壺裡待得太久,已是奄奄一息不太動彈了。
她給鈎子上了活蝦後,往水面揚手一甩,牽引着魚線的九枚鈎子朝着九個方向飛去,最後沉浸在水潭之中。
此時夜色晦暗,隻得天上高挂的那彎月映在水潭上波光粼粼。
棠沼嬌小的身影立在岸邊,她凝神望着水面靜靜等待着。
水面開始晃動。
“嗚嗚嗚~~~”
它來了!
棠沼凝神聽着嬰兒的哭泣聲判斷方位,愈來愈近了……
就在這時。
“嘩啦~”
有東西破水而出。
棠沼被驚了個着,一隻手輕輕拍着自己胸口。
岸邊的石灘上,趴着一隻軀幹粗壯,背身棕褐色,長着大黑斑,模樣極其可怖的怪物。那東西四肢肥短,像極了嬰兒的手臂,泡在水裡的半條尾巴不時還甩動兩下。
它的腦袋寬而扁平,鈍圓,正張大了嘴巴一閉一合着,上颚兩排下颚一排的牙齒尖而密,若是有獵物不小心進入它的口中,便很難逃掉。
就在棠沼打量的時候。
“哇——哇——”
一聲比之前更驚悚刺耳的嬰啼在水潭上空回響。
棠沼抖了抖雞皮疙瘩,心想它這麼愛扮娃娃哭聲,莫非上輩子真是娃娃不成?
她立即給松雪打了個手勢,隻見松雪五指虛空中抓着什麼東西突然收緊用力一拉。
“嗷~”
随着一聲嚎叫,便看得九根絲線從那怪物的嘴巴裡頭顯現了出來。
是那九枚魚鈎都陷在怪物的腹中了,松雪使了勁,那怪物便開始掙紮着往後爬。
棠沼有些着急:“不能讓它躲回水中!”這東西體型巨大,約四寸之長,腳趾有蹼,遊得極快,若是讓它回到水中,可謂是難将其捉住。
松雪一聽,把魚線在纏繞在了樹上,“主子!我去後面抄它。”
棠沼點頭了點頭,那東西不太能視物,靠聽覺和嗅覺來辨别獵物。
松雪将繩子一甩,準确無誤地套上了它的尾巴,剛一套上,那東西便大力掃動着尾巴,想要掙脫束縛。松雪有些吃力地扯着它的尾巴往岸邊拽,問棠沼:“主子,這東西長得如此醜陋,力氣還這般大,這便是我們此番要出的貨?”
棠沼走近,端詳了一番道:“不錯,此物叫長古石鲵,不會用牙齒咀嚼,隻會将獵物……”囫囵吞下。
“誰在那?”棠沼突然沖林子喊道。
“我前去一探。”松雪拔劍欲前去探看。
棠沼擺手。
就在這時,那長古石鲵趁她們分神,一個甩尾!圓鈍的頭身發了狠一般跟着左右一擺!猛一調頭!
棠沼離那石鲵極近,又在分神林中之人,此時聽到動靜下意識止住了步子。
此時那長古石鲵已經到了棠沼身前,一口咬在了她的小腿上。
“主子小心!”
松雪拽着石鲵的尾巴的手一抖,見了棠沼被咬住了腿,尾巴也不拽了,當下拔劍就要刺其要害!
“松雪不可!”棠沼見狀忙出聲阻止,這好不容易捉住的石鲵還不能死。
與此同時,“噌”地一聲,棠沼從腰間變出一把精緻短刀,手腕一轉,将短刀刺進了長古石鲵的口中。
那刀深深地刺穿了它的舌頭,它的舌頭頓時血流如注,石鲵吃痛松口,棠沼的腿這才得以拿開。
“主子,你還好嗎?”松雪有些緊張。
“無事。”棠沼打斷她,往林中深處看了過去。
“主子,用不用我去查看一下。”
“不用,人已經走了。”
“你的腿……”松雪平日挂霜的臉上此時面露擔憂。
“我的腿沒事,但我要罰你一個人收尾。”棠沼抖了抖披風,一指那長古石鲵道。
“是,主子。”松雪應道。
随即她把魚線拉直,東南西北的步法極快變換着身形。長古石鲵被魚線勒住,發怒的使勁甩動着身子,隻一會兒,便漸漸消停了下來。
那特制魚線從它的口中打頭,纏滿了它的背,九枚鈎子連在了一起,纏繞成了一個九宮格模樣的圖形。
……
次日,棠沼醒來的時候,天微魚肚白。旁邊的火堆還飄着煙,隻是不見松雪人影,跟松雪一同不見的還有被捆的長古石鲵。昨晚棠沼以按時出貨的首要原則,好說歹說才把松雪支開了。
她起身拍了拍衣衫的下擺,重新系好了鬥篷,便往林中深處的方向走。棠沼此番是找石鲵不假,但她正真要找的,是她消失五年的師姐——巫禾。
林中掉落的枯葉甚多,越往裡走枯葉堆得越厚,棠沼蹙着眉,她不喜歡身上帶着那股腐爛枯葉的氣味。
倏地,她止了步子,此時的林中漸漸升起一層霧氣,棠沼環顧了一眼四周,隻見周圍已被霧氣填滿,過來時的方向已經被隐了去。
棠沼登時不走了,仰着脖子擡頭看天,此時天微亮還看得見太陰。
太陰為陰佑之神,隐匿藏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