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雨,總是淅淅瀝瀝下個不停。潮濕、悶熱地連綿了一夜,清晨時分,雲層壓了一重一重還還未散開,往哪兒看都是霧蒙蒙一片。
黑眼鏡醒來時,風扇還在“呼呼”旋轉,厚重的窗簾掩着窗,外面響起幾聲清脆的鳥鳴。
這是一個很安甯的清晨,他望着天花闆,想到自己昨天下午到了杭州,今天是端午了。
一動不動地平躺了幾分鐘,黑眼鏡坐起身,穿上了衣服,往洗手間走去。
擦着半幹不濕的頭發下了樓,黑眼鏡聞到一陣番茄炒蛋的酸酸甜甜的味道,他一愣,腳步停頓了一下,又立馬快步走向廚房。
這一看,站在鐵鍋前面的還真是齊安,她雙手套着膠皮手套,一手老抽一手耗油,八成在思考往菜裡倒哪個更好吃。
“呦,這是打算給誰下毒呢?”黑眼鏡有點驚訝,嘴邊咧着笑,然後靠近伸手奪下她手中的兩個調料瓶。
“什麼下毒!早飯啊。”
手裡驟然一空,齊安也懶得再守在鍋前面,她拽下圍裙和手套撂在黑眼鏡的臂彎裡,手腕兩處紅腫的皮膚上橫着幾道撓狠了的紅痕,“昨天晚上忘記點蚊香了,淩晨被咬了兩個包,睡不着就起來了。喏,交給你了,我回去再睡會兒。”
“你跟誰學的番茄炒蛋放老抽耗油?”黑眼鏡俯身把調料瓶放回了櫃子裡,黑色短袖T恤繃緊貼着寬闊的背部,肌肉隆起的溝壑弧度似丘如谷。
咦……好像異形要破體了。齊安瞄了一眼,有些惡寒,撇開了視線,“本人自創秘方。原本想放醬油的,但前天晚上用完了還沒買。”
黑眼鏡默默回頭看着她,“你這五天一直在吃番茄炒雞蛋?”
“沒,還有紅燒牛肉……”看着對面的墨鏡,似乎能感受下那如有實質的目光,齊安緩緩偏了頭,“方便面。呃,其實還有土豆炒火腿腸、土豆炒辣椒和土豆炒土豆。”
黑眼鏡歎了口氣,關了火,手撐在櫃台上向後靠着,他低頭看向目光漂移的齊安,“齊敏出門前應該給你準備好了菜放在冰箱裡吧。”
聽了這話,齊安看看他,視線不由自主地瞄向了話題中的冰箱,“其實是這樣的……前幾天杭州晚上有雷暴雨你知道嗎?”
“現在知道了。”黑眼鏡看了眼冰箱,無奈笑了,“你晚上拔了插頭,第二天上學忘插電了?”
“太聰明了你。”齊安立馬豎起兩手大拇指,笑得有些讨好,随後雙手合十在胸前,“所以冰箱裡的菜壞了,啊還有我的半塊西瓜,就隻能扔掉了。總之,千萬别告訴我媽!”
“齊敏不至于生氣。”黑眼鏡笑笑,比起你小時候拿蘇繡真絲手帕蘸墨印梅花,這都不算事。
“不是因為這個。”齊安不自在地背起了手,身體重心在來回踮起的左右腳上切換,“就别讓她不放心了嘛,除了讓她在外地擔心上火也不能讓我廚神附體啊。而且我都十七了,明年就高考啦,算成年了,可以照顧好自己。”
黑眼鏡靜靜看了她一會兒,默默歎口氣,“這個‘好’字有點商榷。”
“這句話沒有說的必要!”齊安瞪他。
黑眼鏡笑着拍了拍她的腦袋,“大廚吃早飯吧,你昨天不惦記着要去買五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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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飯,齊安往頭上扣了頂鴨舌帽,拎着柄雨傘就要出門,卻被黑眼鏡拽回來,往懷裡扔了管藥膏,抹在手上清涼又止癢。
鎖了門,黑眼鏡撐起被齊安硬塞進手裡的雨傘,又被齊安越走越偏擠進了路邊的樹蔭裡。他咧着嘴笑,偏轉手腕,傘扣點在齊安鴨舌帽的帽檐上壓了下去,惹得她努力仰頭從帽檐下怒瞪自己。
一大一小的兩個人慢悠悠散步到了市場。
黑眼鏡撥着葉片挑選艾蒿,有人鬼鬼祟祟挨到腰側往腰帶上伸手,伸手一抓,發現是齊安在往自己褲子袢帶上系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