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英語課上,李老師宣布了一個消息:"下個月全市将舉辦高中生藝術大賽,包括繪畫、書法、攝影等多個類别。獲獎者将獲得高考加分和藝術學院自主招生資格。"
溫暖立刻轉頭看向周野。他正低頭在筆記本上塗鴉,似乎對這個消息毫無興趣。
"周野,"李老師突然點名,"你的繪畫水平很高,應該考慮參加。"
全班同學的目光齊刷刷轉向周野。他擡起頭,眉頭微皺,"我沒興趣。"
"别急着拒絕,"李老師難得地對他露出微笑,"校長特别提到希望你能代表學校參賽。你的水彩向日葵上次在教師辦公室展出後,引起了不少老師的贊歎。"
溫暖驚訝地眨了眨眼。周野從未提起過他的畫被展出的事。
"我說了,沒興趣。"周野的聲音冷了下來。
李老師的笑容僵在臉上,"至少拿張報名表吧?截止日期是..."
"不用了。"周野打斷她,低頭繼續塗鴉,結束了這個話題。
下課後,溫暖走到周野桌前,"為什麼不考慮參加?你的畫那麼好..."
周野合上筆記本,"沒為什麼。那種比賽都是給想考藝術學院的人準備的。"
"但李老師說有高考加分..."
"我不需要。"周野站起身,"走吧,該去數學課了。"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溫暖隻好跟上。整個上午,周野都比平時沉默,眉頭緊鎖,像在思考什麼難題。
午休時,溫暖照例去圖書館,卻發現周野沒有跟來。她給他發了條消息:「不來圖書館嗎?」
等了十分鐘沒有回複,溫暖決定去畫室找他。推開門,她看到周野正對着畫闆發呆,面前的紙上隻有幾道淩亂的線條。
"嘿。"她輕聲打招呼。
周野似乎吓了一跳,迅速合上素描本,"你怎麼來了?"
"你沒回我消息。"溫暖在他身邊坐下,"在想藝術比賽的事?"
周野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着畫闆邊緣,"不是...好吧,部分是。"他歎了口氣,"我答應過我媽不再參加任何公開比賽。"
"為什麼?"
"她病重那段時間,我參加了一個少兒繪畫比賽。"周野的聲音變得低沉,"本來想拿一等獎給她看,但隻得了第三。我氣得把獎狀撕了...那是她最後一次失望地看着我。"
溫暖的心揪了一下,"周野,你媽媽不會因為一個比賽就..."
"我知道。"周野打斷她,"理智上知道。但那天我沖她發火,說再也不畫畫了...結果第二天她就病情惡化,進了ICU。"他的聲音幾乎是一種耳語,"最後的日子,她已經認不出人了,卻一直問護士'小野的畫呢?'..."
溫暖的眼眶濕潤了。她輕輕握住周野的手,"所以你現在畫得這麼好,是為了..."
"完成她沒機會看到的那些畫。"周野苦笑一聲,"很蠢,對吧?"
"不,一點也不。"溫暖堅定地說,"但我覺得...你媽媽會更希望看到你勇敢展示自己的才華,而不是因為内疚躲起來。"
周野久久地看着她,眼神複雜。最終,他隻是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再說吧。"
放學時,周野反常地沒有送溫暖到公交站。
"今天有點事,不能陪你了。"他匆匆收拾書包,"明天見。"
溫暖點點頭,但心裡泛起一絲不安。周野的表情太過平靜,反而顯得不自然。
公交車駛過城西商業區時,溫暖無意中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一家名為"迷途"的Live House。那是周野,但他換了一身打扮——黑色皮夾克,破洞牛仔褲,頭發似乎還抓得更有型了。
溫暖的心跳加速。他為什麼要撒謊?那是什麼地方?
第二天早晨,周野遲到了。他踩着第一節課的鈴聲沖進教室,頭發淩亂,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溫暖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他卻隻是搖搖頭,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
課間,林小雨神秘兮兮地湊過來,"暖暖,你猜我昨晚在'迷途'看到誰了?"
溫暖的手指僵在書頁上,"誰?"
"周野!他在那裡彈吉他,帥炸了!"林小雨興奮地說,"原來他以前是'灰色軌迹'樂隊的主唱,在城西地下音樂圈小有名氣呢!"
溫暖的心沉了下去。周野從未提起過他會彈吉他,更不用說曾經是樂隊主唱。
"你...經常去那種地方?"她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隻是好奇。
"偶爾啦。"林小雨擺擺手,"不過昨晚是特殊情況,'灰色軌迹'重組演出,好多老粉絲都來了。周野唱了他們原創的《向日葵》,簡直..."
她突然停住,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呃...他不知道你不知情?"
溫暖勉強笑了笑,"我們隻是朋友,他沒義務告訴我所有事。"
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像被刺了一下。那個在天台與她分享心事的周野,那個送她向日葵項鍊的周野,似乎還有她不了解的、很大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