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溫暖在畫室找到了周野。他正在睡覺,頭枕在手臂上,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畫闆上是一幅未完成的素描——一個女孩低頭看書的側臉,明顯是溫暖自己。
她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周野突然醒了。
"溫暖?"他的聲音帶着睡意。
"你昨晚去演出了?"溫暖直接問道。
周野的睡意瞬間消散。他坐直身體,手指無意識地敲打着桌面,"...嗯。"
"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周野深吸一口氣,"因為我知道你會怎麼想。'高三了還玩樂隊''不務正業''浪費時間'..."
溫暖打斷他,"你從沒給過我機會表達看法,就替我做了判斷。"
周野愣住了,似乎沒想到這點。
"我隻是..."他抓了抓頭發,"那幫家夥突然聯系我,說最後一次演出...我本來隻想看一眼就走,但他們堅持要我上台。"
"你玩得很開心?"溫暖輕聲問。
周野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像回到了以前...沒有壓力,沒有期望,隻是純粹的音樂。"
溫暖看着他眼中的光彩,突然明白了——那個站在舞台上的周野,和畫向日葵的周野,和給她講星星的周野,都是真實的他。而她,或許隻準備好接受其中一部分。
"我不反對你玩音樂。"她最終說道,"隻是...希望你不要對我撒謊。"
周野的眼神軟化下來,"對不起。我隻是...怕你失望。"
"我失望的是你不信任我。"溫暖咬了咬嘴唇,"我們不是朋友嗎?"
朋友。這個詞再次懸在兩人之間,既是一種保護,也是一種隔閡。
周野突然站起身,從背包裡拿出一個U盤遞給她,"這是我們昨晚的演出錄音。如果你想...了解那部分的我。"
溫暖接過U盤,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一陣微小的電流似乎從接觸點蔓延開來。
"謝謝。"她輕聲說,"我會聽的。"
放學時,周野照例送她到公交站。沉默地走了一段後,他突然開口:"我跟我爸談過了。"
"關于...?"
"未來。"周野望着遠處的夕陽,"我說我想學建築設計,而不是商科。"
"他怎麼說?"
"意料之中的反對。"周野苦笑一聲,"但這次我沒讓步。我說如果不讓我追求自己想要的,我甯願不要他的任何資助。"
溫暖驚訝地看着他,"你真的這麼說了?"
"嗯。"周野點點頭,"多虧了你...是你讓我有勇氣說出來的。"
公交車來了,溫暖上車前回頭看了他一眼,"無論如何,我支持你的決定。"
周野笑了,那是一個明亮的、真誠的笑容,"我知道。"
回到家,溫暖立刻打開電腦插入U盤。錄音質量一般,但周野的聲音清晰可辨——低沉、有力,充滿她從未聽過的激情。
"這首歌寫給所有迷失方向的人,"錄音中周野說道,"和那朵指引我的向日葵。"
前奏響起,是一段憂傷而美麗的旋律。當周野開始唱第一句歌詞時,溫暖的眼眶濕潤了。那首歌講述了一個迷失的男孩如何被一株向日葵拯救的故事,歌詞中滿是隻有她能懂的隐喻——星空、顔料、雨中的傘...
歌曲結束時,掌聲雷動。溫暖關掉錄音,久久地坐在黑暗中,隻有電腦屏幕的光映在她濕潤的眼睛裡。
手機震動起來,是周野的消息:「聽了嗎?」
她回複:「聽了。很美。你很有才華,周野。」
「謝謝。」他回道,随後又發來一條:「關于藝術比賽...我決定參加。」
溫暖的心跳加速:「真的?太好了!」
「但有個條件——你得當我的模特。我想畫你,像我看到的那樣。」
溫暖的臉燒了起來:「什麼樣的...?」
「穿着藍裙子,在星空下的樣子。隻有你能給我靈感,溫暖。」
她抱着手機倒在床上,胸口湧動着一種近乎疼痛的幸福感。窗外,第一顆星星剛剛亮起,就像那個夜晚在天台上,周野指給她看的那樣。
這一刻,溫暖意識到,無論前方有多少十字路口,她都已經無法想象沒有周野的未來。而那個未來,或許會比她計劃的更加多彩,更加不可預測,也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