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律賦和試帖詩不出什麼差錯,案首可能難一些,前幾名還是有望的。
當作任務的用餐終于完成,範愚繼續用左手輕拍自己的胸口,右手又握住了筆。
不得不說,長久以來族學的食物雖然算不上多麼美味,但也慣壞了範愚的舌頭。幹糧的味道實在不是很好,尤其是如今着了涼,味覺本來就受到了影響,嘗起來更是寡淡無味。
把對于幹糧味道的思索抛到腦後,範愚将全部的注意力又投入到了還待完成的律賦當中去。
全心投入之後也就沒有注意到外界。
經曆了提坐堂号之後,範愚是離考官最近的考生。
他正低着頭繼續寫律賦之時,考官把雙手背到身後,離了座下場來巡視,第一個瞧的便是範愚。
閱卷的時候,他隻覺得連拿了兩回頭名的考生書法有些稚嫩,這會兒走到最近的考房前,才發現竟然還是個半大小孩。
回想起上一年的案首,考官覺得有些欣慰,少年天才實在是個美好的詞。
尤其是今年這位可能的案首,瞧上去比去歲的還要小上好幾歲的樣子。
一邊在心裡頭感歎如今小孩的出色,考官一邊站在考房外邊看範愚答題看了許久。
而被注視着的範愚,直到作完律賦,開始動筆謄抄到答卷上,都沒有注意到正在外邊滿意地點頭的人。
答完律賦,範愚仰起頭舒緩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子,這才向考房外邊看去,打算看看試帖詩的考題是何。
好在這會兒考官已經邁開步子,挪去了旁的考房外巡視,才沒有驚到一直在專心作答,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範愚。
答完四書文與律賦,試帖詩已經是整場縣試的最後一題。
運氣不錯。
範愚瞧見題目的第一眼,就在心裡感歎道。
這回依然沒有碰上他不知曉的題目,五言八韻試帖詩的考題恰好是先生曾為他講解過的一個典故。
專心答完兩題之後,範愚已經覺得體力有點不支,在最後一關能遇到一道熟悉的考題,讓他得以節省下來一些力氣。
思路還是不太順暢,但總歸不是什麼太大的難題。
仔仔細細地謄抄完試帖詩,又回頭通讀一遍作為檢查之後,範愚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次覆到此為止了。
他的縣試,他的科舉第一關,至此終于結束。
這回範愚的答題速度相比前兩場考試慢了不少,走出考房的時候已經不是第一個答完的。
時間依然還算得上早,下午還有些刺目的陽光照下來,範愚的身體晃了晃,而後擡起手放到額上遮擋。
龍門前面,已經有不少考生在等着。
範愚的步子不快,也不算穩。走上前的時候恰好趕上一輪放排。
因為回回都是提前出來,而族學散學并沒有那麼早的緣故,縣試前兩場下來,範愚都沒有在場外見到在等自己放排的友人。
倒是這回,似乎是猜準了範愚會提前交了卷子出來,祝赫竟然正在場外等着。
剛邁出龍門,範愚一眼就看到了在等候自己的少年。
身上不算爽利,明明在被溫暖的陽光照着,範愚還是打了個寒噤。
走起路來搖搖晃晃,腦袋還一直在犯着暈。
範愚左右搖晃了一下自己的頭,緊接着就覺得眼前一黑,站都不是很站得穩。
生着病,再頂着壓力,全程緊繃着精神撐完整場考試還是太勉強了一些。範愚開始懷疑,自己怕是沒有力氣走回族學去休息了。
還沒走到祝赫身邊,站得有些遠的少年已經看出來了範愚的不對勁,邁開步子迎了上來。
“阿愚,身子不舒服麼?”
沒等祝赫走到他跟前,範愚已經阖上眼睛,要往地上栽下去。
倒是沒有直接摔在地上,反而被個身上帶着點清苦藥香的人伸手拽住,強行穩住身體,然後靠到了他的胸口。
不過範愚已經沒什麼意識,昏過去前最後一個想法,便是這個好聞的味道似乎有些熟悉,額頭探上來的手涼涼的,很是舒服。
正是途徑縣署的葉質安,伸手把範愚攬到了自己懷裡,以免這位見過的小郎君把自己摔到地面的青石闆上,摔出個頭破血流,到頭來還要自家醫館救治。
不過如今這樣,依然是要把人帶回去懸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