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列車。
全宇宙當中最值得信賴和托付的存在。
不必多說,符玄自然是十分信任星穹列車的。要說看顧變為小孩的景元,除了星穹列車,還有什麼地方能是更好的選擇。
而且她有自己的打算。
一來,若此事在羅浮宣揚開來,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她要暫時先壓下來消息。其次,倘若她即刻向聯盟元帥上報,倒還會招惹來其它仙舟的有心人多嘴,非常麻煩。最後,也是最關鍵的,這事聽起來太荒謬了,仙舟聯盟千年曆史,哪有當政将軍突然返老還童,因而不能理事的先例?
不過倘若羅浮真離了景元,今日聯盟當中又有誰能接下這攤子呢。哪怕元帥親臨,都無法各如其意地解決此中難處,何況他人。
符玄自信可以盡善盡美地代管羅浮幾日,但大概是蔔者的本能作祟,她忽然感到應該去太蔔司蔔上一卦。
萬事莫急,待她先來算上一算!
其實桌案上擺着的大部分文書已經被景元批閱過了,剩下那些棘手的、麻煩的、胡攪蠻纏的,景元一貫采取緩兵之計,擱置在那裡往後再說。
符玄在這點上與景元所見略同,因而迅速安排和整理了必要事務後,就朝太蔔司的方向去了。
她這邊剛離開,應下了所謂委托的椒丘就避開喧鬧人群,帶着小景元登上星槎直接從羅浮港口出發,徑直前往星穹列車。
所幸星穹列車此刻就停泊在離羅浮較近的星域,兩處地方相去不遠,不消片刻便能抵達。
那可算是一氣呵成、順風順水。
椒丘知曉符玄暗地裡安排了雲騎護送,然而一路上非常順利,根本沒有任何人嘗試阻攔他們,都有些順利得過頭了。
雖然按照常理來說,實在不該冒險帶狀态未蔔的将軍離開羅浮,但……
當粉毛狐狸的半長不短的頭發在星槎高速飛行帶起的風中淩亂之時,他怡然自得地從袖口裡掏出了一頂紅彤彤的虎頭帽給小景元狠狠按上。
很好。
很可愛!
這符玄琢磨了半天椒丘有什麼究極謀算,實際上他隻是吸小孩子的瘾上來了,過來湊熱鬧的。以前曜青的娃娃兒大半被他抱過、被他發過厚厚的紅包呢!
椒丘好像多少有些委屈。
論心機、論謀算,實在太累人。若時時刻刻都為着這個,便是片刻都不得安息了。假使有一天宇宙之中再無紛争——
罷了,全怪他平時算計太深,叫人誤會太重。用貊澤的話來說,他這麼喜歡,幹脆自己生一個吧。
嘿,你說這叫什麼話。
他是隻男狐狸!怎麼生?
星穹列車靜靜地停在在辰海隕星的洪流之中,車輪與銀軌相接之處迸發着璀璨的星火光芒,任何從遠處觀之的人心中仿佛一并被這種「開拓」的熱情點燃了。
“讓我看看,是誰來了——”
人未到聲先至,星槎剛剛受到列車牽引停穩,開拓者就一把拉開車廂大門,熱情地對着小景元沖了過來,簡直像是來撸貓的。
乖巧的小孩子這種萌物,必須是團寵的地位。更别提,這可是小小景元呐,誰能見了不動心啊?反正整個星穹列車的乘客全部圍過來看看熱鬧了。
剛才在神策府,椒丘給符玄和青镞表演了一個閉眼瘋狂盲打手機的技法,可謂是震煞旁人。
開拓者收到了他的消息,随即表示熱烈歡迎——變小的景元?那可太歡迎了!
成熟穩重的楊叔對輪流抱抱小孩獲得福氣這種年輕人的趣味活動表示婉拒,但在小景元朝他歡欣一笑的時候,心髒立刻被擊中了:“沒想到啊、沒想到……仙舟的景元将軍竟還有這樣的一面。”
小景元不哭不鬧的,在衆人手裡挨個兒輪了一遍,最後落到了開拓者的手裡。
三月七看了看開拓者那笑容,簡直是要把小景元當個草莓蛋糕吃掉一樣。
見大家鬧了半天,優雅永不過時的姬子于是說道:“我去泡杯熱……”
“咖啡……?”三月七面露驚恐之色。
姬子半是好笑,半是無奈地回道:“泡杯熱浮羊奶來給小景元将軍!”
她走進廚房,不一會兒帶回來了熱的飲品和一些下午茶糕點。感謝預制甜品,感謝星際外賣,将大家從姬子的廚藝當中拯救了出來。
在場諸位快快活活地分食之後,椒丘瞅準時機一五一十地轉述了青镞講的關于丹恒私下會見将軍的故事。
他所引用的字詞與青镞說的毫厘不差,至于故事的真僞。他并不分辨,隻是叙說,同時尋思着若是在熱浮羊奶裡增添一味辣椒粉末,該有多麼美妙。
但無論如何,這位曜青狐人帶來的所謂仙舟“官方”發言,似乎暗指了丹恒大有嫌疑。
考慮到種種前塵往事,楊叔倍感責任重大,絕不能讓丹恒蒙受不白之冤!受人戕害!保護丹恒,人人有責!
當然,楊叔的腦補似乎太過誇張了。
他推了推眼鏡框,遂冷靜回憶起來:“列車在翁法羅斯經曆了大冒險,大家一緻認為需要好好放松一段時間,于是選擇了較為安定的星域停泊休息。聽聞羅浮仙舟剛好航行至附近,丹恒便說要去羅浮采購一批制作染料的植物,然後一個人下車去了。”
“難道我們的冷面小青龍還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三月七眼中放出好奇的光彩。
“小三月,你的腦洞都可以寫一本《漁公案》出來了。”姬子笑說。
“哎呀,說到《漁公案》,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三月七激動地拍起手,“這《漁公案》裡的主角遭敵人襲擊,被迫服下了奇異的毒藥,以至于返老還童變作了小孩的模樣,豈不是和現在的場景一模一樣?”
楊叔配合地發出疑惑的聲音:“這個推理怎麼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
“上次我們追查羅刹行蹤的時候,三月就是如此推理的,結果……”
開拓者确信地揭開了往事不堪回首的一幕,三月七忙辯解:“真相沒有查明之前,任何推理都是猜測!”
星穹列車的氣氛可比嚴肅緊張的神策府寬松多了,一不小心就偏離了正題。整個宇宙瘋癫的人很多,愚昧的人很多,汲汲營營的人更多。仙舟聯盟包容三教九流,承載了上述形形色色的各類人士,故而形成現今這個碌碌中庸的龐然巨物;而星穹列車上搭載的,卻不是此間任何一種,哪怕以寰宇星海為比較的尺度,他們都是不一樣的。
“不過我們與仙舟無冤無仇,丹恒為何要下毒謀害景元将軍?”楊叔故作沉思,“他的動機會是什麼?”
椒丘一轉手腕,羽扇掩笑:“然也,然也。景元将軍智謀無雙,倘若真有人意圖加害,又是以什麼樣的精妙手段才能蒙騙得了将軍去服下毒藥的呢?”
開拓者注意到椒丘露出衣袖的那截腕子處系了一道細細的紅色編繩,上面還挂着金色的小鈴铛,不知是誰送給他的。
“呀呀呀,我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