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希維拉——”
沒有人回答。普莉希拉有些發愁地抓了抓頭發,或許是因為這坑洞太大了,又或許是因為蟲鳥聲過于喧鬧。
“希維拉——”她又喊了一聲,握緊了手中的小刀。
“——”
好像有人回應了,普莉希拉抿起嘴唇,專注地傾聽。
“别害怕,我這就拉你上來!”比妮特回來了,她的聲音從普莉希拉頭頂傳來。
“等一下,我聽見聲音了。”普莉希拉喊道,“我過去看看!”她現在正被強烈的責任感和對自己能力的自信所鼓舞,迫不及待地想幫上更多忙。
踩倒草莖時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普莉希拉撥開比她還高一層的野草,控制着平衡,一邊呼喚着希維拉的名字,一邊往前走。
“希維拉?”
“我在這裡!”
普莉希拉加快步子,差點滑了一跤。她撥開面前的草杆,蟲聲和腳步聲混在一起,她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
“啊!”
“哇!”
一聲大叫忽然響起,普莉希拉吓得叫了一聲,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嘩地坐倒了一片野草。陽光從頭頂的空隙中落下,在她們之間形成了一條明亮的光帶。
一個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的短發女孩趴在普莉希拉面前的地上,灰頭土臉的,紅棕色的頭發上沾滿了露水和草葉,濃重的眉毛下是一雙炯炯有神的深棕色眼睛。
“希維拉?”
“嘿!”
她們同時出聲,對方雙臂發力,身體往前扭動,努力昂起頭看她,耳朵高高揚起:“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普莉希拉回過神來:“我是普莉希拉,和祖母住在鎮子上。比妮特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們是來找你的。看,這是她的刀。”
“她們來找我了,太好了!”
女孩掙紮起來,身後的野草發出一陣嘩啦聲,普莉希拉聽見蹄子反複摩擦地面的聲音。小人馬奮力扭動了一會兒,又癱倒在地上,洩氣道:“不行,還是弄不開!它們太結實了!”
“什麼?是藤蔓嗎?你别動,我來看看。”
“好吧。”
希維拉安靜下來,抖抖耳朵,趴在那裡不動了。普莉希拉繞到她身後,看見被棕紅色皮毛覆蓋着的流暢的脊背和結實有力的四蹄。她的腿上繞滿了褐色的幹枯藤條和深綠色的藤蔓,它們在掙紮中變成了死結,上面有許多咬齧和撕扯留下的痕迹。
普莉希拉試着把它們解開,但藤條纏得太亂也太緊。于是她拿起小刀,小心翼翼地、一條一條地割斷(或者說磨斷)藤蔓,青草的汁液讓她的手變得濕淋淋的。
“好了。”
“哇喔!”
希維拉雙臂撐着地面,四蹄滑動,後面的蹄子有點滑稽地滑出了外八,像跳踢踏舞似的飛快地劃拉着,終于站了起來,她還比普莉希拉高了小半個頭。
“謝了!哇,真是倒黴,我一下子就摔下來了!”
“我剛剛也是!”普莉希拉抱怨道,“還好沒受傷,但是挺疼的。”
希維拉的蹄子在坑底有些打滑,于是普莉希拉扶着她,兩個人走得很小心,一邊走,一邊盡可能地壓下身邊的野草,讓它們倒伏下去,形成一道明顯的通路。
“你有吃的嗎?”小人馬貼着她問。
“我看看。”
普莉希拉用空閑的手摸摸口袋,發覺裡面還有她之前摘的一點木奶果,把它們給了希維拉。小人馬将它們全塞進嘴裡,腮幫子一動一動地,有些口齒不清:“我掉下來之後,太陽已經森起來兩赤了!”
“你掉下來兩天了?”普莉希拉吓了一跳。
“對。”希維拉費勁地咽下滿嘴的漿果,抹了抹嘴,“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一下子就掉下來了。上面又很滑,我爬不上去。”
“好在裡面有水,還有點漿果,也能吃啦!我就知道一定會有人來救我的!”
“普莉希拉——”
是祖母的聲音!祖母和布裡特也找過來了!普莉希拉信心大增,盡力壓倒身邊的草叢,大聲喊道,“我找到她了!”
“然後呢?”梅菲卡追問。
普莉希拉聳聳肩膀,喝了口水,“然後她們就把我們都拉上去了,希維拉在我家裡休息了一天,臨走前我還帶她去鎮子上轉了轉。後來我生日的時候,人馬們托布裡特帶來了這個護身符,還有許多其他的小東西。”
“那你現在還能找到那個坑洞嗎?我們下次去看看吧?”她請求道。
“好啊。”
“對了。”梅菲卡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提出了問題,“你說她們侍奉山之心,樹之王。那是什麼?”
“那也是祖母和我說的。”普莉希拉解釋道,“是在大山的中心,一棵古老又神聖的聖樹,據說它庇護着整個諾依萊——就是這座山。它在很早很早以前,早在綠湖鎮建立之前就存在了。”
“那你去過哪兒嗎?大山裡?”
“我很想去,但是很可惜,不,直至目前都沒能前去。或許以後會有機會?”普莉希拉催促梅菲卡,“快起來了。現在太陽正盛,你之前不是跟渡鴉猜石子輸了,要給她曬一籮果幹的嗎?”
“噢……”
梅菲卡發出失望的聲音,郁悶地起身,去翻弄院子裡晾曬的漿果去了。普莉希拉笑着搖搖頭,把床上的零碎物件收好,輕輕合上了抽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