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蠢貨,他拔了我的龍須,跑了,你們知道他在哪裡嗎?
越過北緯六十五度的地方有一幽潭,圓形狀,直徑五公裡,深不見底,愈往底,愈寬。
幽潭裡出了一個龍王,龍王沒有胡須,模樣滑稽。
聽說,那龍王的胡須被一出生就自帶邪氣的孽子給拔了去。
龍王大怒,每天都在下令尋找逆子,他說,要把他五花大綁綁回來,他說,要把他關進大牢裡,他說,要讓他把他的胡須還回來。
小北和塔塔二人來到此處,潭面上正有大批的五爪小兵在搜尋。
據說,龍王年邁,到了退休讓位的年紀。隻是,卻遲遲沒有透漏絲毫消息。龍王底下八十一個孩子,其中八個為龍王後所生,其餘皆是側房所生。就拿那逆子來說,那可當真是龍王衆兒子中最不讨喜的了。
逆子為小龍妃所生,小龍妃模樣端莊,被老龍王,也就是現任龍王的父親指婚給他。隻是,那龍王卻在年少輕狂時遇見一蛇精,一見如故,宛如天雷動地火,雙雙墜入愛河。
龍王不顧老龍王的意願和阻止,堅定地娶蛇精為龍王後。老龍王被氣死,龍王心裡過意不去,就把小龍妃納為側室。
一年後,龍王後統共誕下八子,小龍妃誕下一子,此一生,也僅此一子。而後,小龍妃因誕子後遺症,不幸去世。
如果你以為龍王至此和龍王後幸福美滿地生活在一起?那就大錯特錯了。
不過一年半,血氣方剛英俊潇灑的龍王又娶新婚,蚌精,蝦女,海鲸……陸陸續續地,龍王竟又添了二十來個側室,其中,光是蛇精就有十個,三個還是王後的姐妹呢!
就連那陸地不遠的纏死洞裡,那千年蜘蛛精都想嫁來潭裡呢!隻不過,生活習性不允許罷了,唉——
幽潭裡衆将想,果然,龍王就是比較偏愛蛇精一族啊!看樣子是愛慘了王後沒錯了,這都愛屋及烏了,王後家裡凡是未婚到了年紀的女子,都被娶來當了側室。
第二年,衆側房也陸陸續續誕子,不多時,龍王底下便有了八十一子。
要說這一衆兒子裡,龍王最喜的,也就是王後所生的兒子了。
就拿抓周來說吧,隻要誕下新龍子,所有龍子都要跟着一起抓周。
每一次啊,總是這王後的親兒子們先抓,等他們把好東西都抓走了,其他側房的兒子才能慢慢排着隊過來抓。有時候,東西不夠了,剩下的龍子就沒得抓的了!
這小龍妃所生的那龍子便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每一次啊,這被拉下的總是他一個。
九個兒子抓周時,禮物就擺了八個;二十五個兒子抓周時,禮物就擺了二十四個;就拿上次來說,明明有八十一個孩子,這抓周禮就擺了八十個,而且,這小龍妃的兒子一如既往又被安排在了最後一個。
有人說是王後厭惡這龍子,畢竟啊,這抓周禮是由她負責的。
也有人反駁,說這是龍王的意思,畢竟啊,每次選禮的時候,這龍王就站在王後身側呢!估摸着啊,這龍王鐵定是記仇了,當年要不是小龍妃,這龍王何至于把自己老子氣死?
不過,記仇歸記仇,不得不承認的一點就是,衆多兒子裡,也就小龍飛所生的兒子最符合龍王之子的身份了!
不為别的,隻因龍王這麼多妻子中,也就隻有小龍妃是條龍了,其她的不是這樣精就是那樣精。
隻是,這血液再純正又能怎樣呢?還不是不讨喜?
不僅如此,聽說這小龍子出生的時候啊身上還帶着一股邪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果然,後來,這小東西不就拔了龍王的胡須逃走了嗎?害龍王被附近方圓幾十裡的湖王啊河王之類的聚衆取笑,當真是可恨呐!
龍王咬牙切齒,發誓,不找到這個孽障絕對不歸西!這不,一找就是百來年。
眼看着龍子們漸漸長大,龍王漸漸年邁,龍子們心裡急啊,尋思着,父王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肯退休讓位子?!咱都這麼老了咱就好好地休養生息頤養天年不好嗎,啊?
坐在潭邊,聽着八卦的水将滔滔不絕地訴說着龍王年輕時的事迹,小北微微沉思。
塔塔問他:“小北,你在想什麼?”
小北沉吟了會兒,說:“也不知道沒了胡須,又沒了龍角的龍王是什麼樣子。”
塔塔呆了呆,傻愣愣地看着他。
話語一出,之前滔滔不絕說着事迹的水将忽然就停了,水面上也安靜一片,都震驚地看着這個小破孩。
不久,龍王被水将給請了上來。
老龍王看着坐在潭水邊上的小破孩,指着小北大罵:“就是你想拔了我的龍角?你個小破孩,簡直不知天高地厚,簡直滿嘴胡言!”要是胡須還在的話,估計得氣得翹起來了。
小北平靜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們打個賭,你會主動把龍角遞給我。”
龍王氣笑了,感覺自己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周圍的水将和小兵也跟着笑。
塔塔看了看小北,又轉過頭看着幽深的潭水眨眨眼,雖然她想不通,也不懂,但不影響。
她擡起頭看了眼龍王頭頂的龍角,忽而發現,咦,這龍角模樣倒是生的蠻好。
笑着笑着,龍王看着小北安靜毫無波動的眼睛,忽而收起了嘴角,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向後擺擺手:“好了,你們下去吧,沒我的命令,不準上來。”
身後衆将士消失于水面,龍王撇了撇嘴,飄過來坐在小北身邊不遠處,看着幽靜無波的水面,緩緩道:“你準備拿什麼跟我換龍角?”
要是衆龍子聽到這話,估計得驚掉下巴,畢竟,龍王的龍角可是龍族裡最為珍貴的權力象征!
小北看向他,問:“你想要什麼?”
龍王忽而哈哈大笑,“我想要回我的龍須,你能幫我拿回嗎!”
小北不語,轉頭看着水面,裡面倒映着他和塔塔的身影。身邊,塔塔見着好玩,偷偷摸摸地伸出腳想去探一探水。
小北拍了拍她的腳,她又驚吓地收回去。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跟你瞎坐在這聊什麼?”龍王忽而皺了皺眉,說着,就要起身回潭子裡去。
“我可以找到他。”小北平靜道。
龍王伸出的腳忽而一頓,蓦地轉過頭看着小北,眼神淩厲,震驚,又帶着不可察覺的喜悅,當真是複雜至極。
“他在哪裡?”龍王深吸了一口氣,問。仔細聽,依舊能夠聽出他語氣裡的隐隐激動。
“他是誰?”
龍王哼一聲,“一個孽障。”
“他叫什麼名字?”
“哼,我兒子那麼多,我哪記得他叫什麼?”
“可還記得他什麼樣子?”
龍王不耐煩地擺擺手,“問那麼多作甚?他是我最不喜歡的孩子,又哪裡會去注意他長什麼樣子?”
小北擡起頭,安靜地看着龍王的眼睛,平靜道:“是嗎?可是,他一直在你心裡。”
龍王一愣,繼而哈哈大笑,嘲諷地看着小北,“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算了,我本來就不該相信你!”說着,轉過頭便化身為一條金色的龍躍入龍潭裡。
“小北,他走了。”
“他隻是不敢面對而已。”
塔塔點點頭,不再說話。
兩人靜靜地坐在龍潭邊上,小北安靜地看着北極星慢慢明亮,塔塔若無其事地晃着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