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每日想着新花樣,想讓他一起去玩,有時候是射箭,有時候是騎馬,有時候是搭冰雕。
隻是,沒有哪一次他是同意的。
甚至是,想到他走過那麼多地方,想着叫他一起去某個不知名的地方,他也隻是平靜地笑笑。
終于,她有些挫敗地對他說:“莫北,你一定不是那個樣子的,其實你從未變過,你走了這麼遠的地方,卻也隻是走了這麼遠的地方,不是你喜歡自由,是她喜歡自由。沒了她,你就是三歲以前那個莫北了。這麼多年來,你一直都是三歲那個莫北的樣子。”
但是,但凡雪女需要的時候,小北便會助她。
國王去世那天,雪女跪在床前許久,小北亦靜靜地在一旁陪着她。
直到後來,到時間了,小北略微思索,走上前去,在她面前蹲下,輕聲道:“你已經做得夠好了,死亡是天地之間的一個規律,沒有誰能阻止,想必,你的父王也希望你能坦然接受。”
雪女擡起頭,看着他道:“你可不可以一直陪着我?反正,你也回不去了,倒不如試着接受我,好不好?現在,父王走了,我就隻有自己了。”
小北并未回答。
不久,雪女登上王位,承擔起整個雪國大大小小的事物和責任。
有時候,她也會累,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她就會向小北征詢意見。
雪國的子民皆說,雖然貴客不曾答應,隻是,眼下貴客和雪王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夫妻無異了。
雪女每每聽到這樣的傳言自是開心的,隻是,她看了看那個明明是話中人卻又置身事外的樣子,除了她有事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基本不是看書就是一個人坐在高高的地方,看着遠方,亦或是拿出他那顆珠子來看看。
她實在是想不通一顆珠子有什麼好看的。
有時候,脾氣上來了,她也會跟他鬧,說:“你跟她明明已經不可能了,你為什麼還要禁锢自己?你那麼愛她,可是,她值得嗎?她明明就隻是利用你!她根本就沒那麼喜歡你!”
這樣的事情也隻是發生過一次,因為,那次之後,小北一個月都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
雪女屈服了,她想,罷了,隻要他還願意在這裡就好。
其實,想想塔塔,她又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她想,那個女孩不知道珍惜,至少,她還能每天看到他啊。
或許,時間足夠久,久到他漸漸忘記她的時候,他會接受她也不一定,會的吧。她想。
或許,她并不明白,有一種感情,無關時間,無關距離,隻要根植在心裡,便永遠也不會被拔去,生死相随,除非,死去。
當她明白這一點的時候,竟是從一個女孩的身上所得。然而,那确是許久之後的事情了。
自巫族王死後,巫族已經不敢出沒在雪國邊界,雪國自是太平,沒有外敵的侵擾,偶爾有些小叛亂,倒也不足為懼。
隻是,一天,一位駐守邊界的士兵來報,說沉寂許久的巫族人忽而現身。
雪女一驚,拍桌而起,問:“他們可是在前方鬧事?又想步前塵嗎!”
士兵搖搖頭,想了想,有些為難道:“報告公主,似乎不是。巫族人似乎正在大規模遷移,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遷移?
雪女皺了皺眉,眼裡閃過疑惑。
事後,雪女向小北述說了此事,嘀咕道:“說起來,這巫族可當真奇怪,還記得那個巫族王嗎?那天我揭下他臉上的布巾,就有些奇怪,和我當初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感覺不同。”
小北沉默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問她:“你第一次見巫族王是什麼情形?”
雪女仔細想了想,道:“好像是在我十歲那年,那時候巫族剛開始作亂,一個巫族人士自立為王。那一次,是巫族王第一次帶人來犯,我還記得那天,父王出去應戰,我站在不遠處,那時巫族王并沒有帶着布巾,他就站在巫族人面前。
“他的眼睛,對,特别是他的眼睛,總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的笑讓我很不舒服。總之,比起這些年來我見到的那個巫族王,有些不一樣。感覺,他不那麼淩厲,卻無端使人發寒,他笑起來最是明顯了。”
小北看着那株搖曳的紅花,微微沉思。
說着,雪女搖搖頭,笑道:“或許是年紀大了,沒那麼恐怖了也不一定。又或者,當年見他的時候我才十歲,感覺到害怕也很正常,如今,這麼多年過去,我也變得強大了,堅強了,也勇敢了不少。”雪女肯定地點了點頭,話語裡帶着一絲滿意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