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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試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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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人看不真切鐘無殷的動作,一切不過刹那間,還以為是他不服輸,仍要提劍繼續。

花遲眉間微蹙,急連撤退幾步,白鹿對上血刃,寒霜四溢,不為腥氣而懼。他想起麒麟秘血的傳聞,再一聯想鐘無殷剛剛的動作,心中驚詫。

他無意與鐘無殷久鬥,起手時留後路,花遲隻出了三分力。于論劍之禮,一刻鐘足矣。

于是花遲擡眼,向台下皺着眉的季蘭時微微一笑,手上劍意無痕,連通識海,劍氣如金光炸開,風蕩四周。

季蘭時從他那微笑中瞧出一分獨屬于少年勝券在握時的張揚。

鐘無殷臂上才愈合片刻的傷口遭不住白鹿劍氣,再次裂開,寒霜白露橫貫傷口,白鹿劍刃直指鐘無殷的額前。

鐘無殷吐了口血,他捂住左臂,擡袖擦了下唇角的血,注視着面前的白鹿劍。

“咚——”

鑼聲響起。

“丙組亥支第十六場,北冥宗花遲,勝!”

鐘無殷深深看了眼花遲,抿唇片刻後道:“謝花道友手下留情。”

花遲向他回禮道:“承讓。”

二人走下台後,花遲向鐘無殷那邊掃去一眼。世家子弟多着錦衣華服,他見鐘無殷被一群錦衣少年圍住,想來都是鐘氏子弟了。

花遲被季蘭時拉住,後者憂慮着小聲道:“方才我聞見血氣了……劍刃飲血,實力卻瞬間暴漲。這是……那鐘家的麒麟秘血?”

“我亦不知。”花遲思索道,“從前我與鐘師兄比試時,若他有受傷,也不會這樣。”

兩人話未說完,便被其他峰弟子圍住,紛紛向花遲道喜。楚雲渺向鐘無殷那處看去,直到鐘無殷被一些鐘家子弟簇擁着離席,才收回視線,與花遲對上,她沉靜道:“恭喜。”

“恭喜啊——”宿少岚眼尾蓄着笑,頗有些百無聊賴的意思,随口就一件事道,“雲渺傳信說小花遲拿了北冥的首勝呢。”

楚鶴玄看着宿少岚不着調的樣子,忍不住道:“怎麼說也是長溪親自教的,望禅那新認的孫子怎麼比得過。”

他素來蠻看好葉師弟這個唯一的弟子,練劍修行均是刻苦,是個讓人省心的料。在一衆小輩裡很是讓他放心。

葉長溪輕輕應了聲,似是肯定。聽宿少岚提及花遲,他的眉眼亦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轟隆——”

一聲巨雷劈自銜蟬峰。

片刻過後,才剛出關的晏秋白禦劍踏風而來,行至三清殿前,才收劍歸鞘。她行得匆忙,衣衫都未曾來得及捯饬一番,竟有些褶皺。

晏秋白蹙眉道:“諸位師兄——”

楚鶴玄問道:“怎麼了?這般匆忙。”

“……是師潮鳴,”晏秋白一手攥緊袖口,道,“他可能還活着。”

楚鶴玄有些疑慮,掃了眼神色未變的葉長溪,又重新看向晏秋白,道:“這不可能,他死于天衍劍下,長溪親自動的手,怎麼會有意外?”

晏秋白深深吸了口氣,提起這個名字時,眸中盡是寒意:“我不确定,我閉關入定已有幾年,唯獨方才溝通天地時,見到了一縷肖似他氣息的魔氣……”

楚鶴玄寬慰道:“亦有可能是其他邪修,晏師妹,他已經死了十三年了,聞朝的仇亦已報了。師妹,你總思之過甚,憂慮于此,易生心魔才是。”

晏秋白閉了閉眼:“許是我……庸人自擾了,你說得對,天衍劍下怎會有意外。”

“……在哪?”葉長溪看向晏秋白,緩緩問道。

“北麓一帶。”晏秋白道,“那魔氣就像金色的霧,很快散了,想來可能是我猜錯了。聽說此次試劍大會在太白宗舉辦,縱使他活着,躲躲藏藏這麼久,也不敢去那才對。”

葉長溪垂眸,像在思索什麼。

宿少岚挑眉道:“若是他活着,倒并無不可能。試劍大會聚九州金丹修士,縱有仙盟坐鎮,但人數之衆,若是出現什麼意外,也難發現他。”他輕啧道,“隻是不知這‘金霧’究竟是不是巧合了。”

葉長溪起身道:“我去一趟經樓。”

“庚組子支第三十三,昆侖宗沈秋——”

“庚組子支第七十八,太白宗雲歲寒——”

首輪一日隻比三組,這庚組足到第三日才輪到。

季蘭時半分眼神也沒分給台上水深火熱的兩人,眼神在一衆青衣弟子中尋覓,眉頭緊蹙,向身旁看着那兩人比試的花遲道:“這昆侖宗人怎得這般多……”

他這一句話還未講完,就聽見鑼聲第二次敲響。

“庚組子支第三十三,昆侖宗沈秋,勝!”

昆侖宗弟子頓時歡呼一片,季蘭時的笑僵在了唇角——這委實是快得一點禮數不講。

花遲想着院裡石桌上那盒“一品齋”糕點,又想起季蘭時說“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人”,他擡眼一掃擂上對着雲歲寒慘白的臉說着“承讓”的沈秋,心中浮起一個不好的預感,登時拉過季蘭時,讓他擡頭:“你看看,是不是台上那個?”

季蘭時擡頭看向沈秋,呆住了。

花遲心中嘀咕一句,這沈秋非但愛吃糕點,怎也愛看那些胡言亂語的話本,他問道:“是或不是?”

季蘭時盯着沈秋看了半晌,直到沈秋眼含笑意的目光一一掠過台下衆人,在花遲身上稍作停留,才又笑着移開。季蘭時有些困惑,說道:“好像是,但是又……不太像?”

花遲聽他一說,比他還困惑。

然後便看見沈秋走下擂,直直穿過擂下一群昆侖弟子,牽起其中一人的手,把那人攏在自己身後,向周圍其他弟子笑着說了些什麼,然後附耳靠近那人,語氣有些沉,甚是不悅道:“比完了你才來。還能看什麼?”

不同于沈秋恣意又于衆人中脫穎的紅衣,被他握着手的少年齊整地穿着内門弟子那白底潑墨般的衣服,頭發也用青帶規矩束着。

少年側過身,掙了掙手,像是沒掙脫,和沈秋說着話。

花遲二人這才看見,若非衣物與氣質,那兩人——教人完全分不清的容貌。

季蘭時道:“不是沈秋,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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