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力被霎那抽去,秦顯軟倒向後,接着便被伸來的長臂穩穩接下。身軀隔衣相觸,熱燙又鮮活,蓦地将他拉入一段幼時舊憶。
遙記某夜宮宴,秦顯因未完成課業而在晌午時受了罰。
年不過七的小人兒尚沒練成一面可生挨疼楚的冷臉,秦顯在席間強撐半晌,終難再忍因坐姿擠壓而愈痛的傷勢,便借由更衣暫退酒宴,獨自躲去了飛瓊殿後的梅林。
不想才将站定,秦顯便被後領驟落的長手拎上半空。
秦淇本談飲正歡,卻突在周遭食酒間嗅出一絲腥味,回身尋看時正捉見秦顯。小人兒步伐稍重,唇邊微露蒼白,秦淇心生疑窦,便起身悄跟在後。
“怎麼了這是?”石玉耳珰随着少年的歪頭左搖右動,發出一串清越的磨撞聲。
少年秦淇橫行霸道,慣愛逗人惹貓。秦顯從小受他欺負,一向對人敬而遠之。此刻被逮,秦顯憂懼會遭叱責恥笑,慌張之下眼圈更紅。
小人兒鼻眼皆赤,臉色戚戚,活像隻被惡人捉住的貓崽兒。秦淇被他可憐的模樣逗笑,擡臂一攬,直接托着貓兒的屁股将他抱進了懷裡。
少年臂間肌肉緊實,硌得秦顯輕“嘶”了一聲。
“挨打了?”秦淇很快猜中了緣由。
罕少被這般姿勢抱起,陌生的隔衣相親感讓秦顯想要推拒,然而當手撐上少年胸膛,他卻反被掌心灼人的熱燙黏得緊實。
“是我懈怠練武。”秦顯垂着睫,既羞又畏,“我不該躲過來,我知道錯了。三哥,可以不把此事告訴旁人嗎?”
“為何不該躲?”秦淇欺人時惡劣,哄人時竟一改壞面,他揉着懷中小人兒軟呼的烏發,語态近乎溫柔,“武道艱辛,撕筋煉肉的痛苦怎是一個小娃娃能受得住的?稍刻逃避又何妨,隻不過今夜哭過躲過,明日還需緊于習練。”
幼子心牆松散,輕推便倒。秦顯細觀着少年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将頭貼上了對方頸窩,像祈盼寵愛,卻怕惹人厭煩。
“我秦氏兒郎慣來勇毅,才不會敗于苦痛,是耶?”秦淇低聲問。
石玉耳铛墜到頰上,涼得刺膚,秦顯點了下頭,心瘋一般躍跳。
舅舅教誨,天皇貴胄,當嘉言懿行。然而此刻他有失身份地被高抱臂中,他卻因此般無間的親密而歡欣不已。秦顯覺得羞慚,卻将少年的衣襟攥得更緊了些。
是夜北風猶記,有個模樣俊俏的小娃娃,向戴耳珰的少年訴說了好多的委屈與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