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顯在側陪侍十數日,終難再忍滿帳黃湯穢物,抽劍将案上酒壇悉數切毀。秦淇大怒,舉拳便砸。
秦顯任他宣洩,并不躲避還擊。
翌日酒醒,秦淇照舊喚侍取酒,不想酒車剛停帳前,便被秦顯一腳毀去。
江淮嚴紀峻刑,僭越之罪猶重。臂粗的長杖砸上皮肉,連髒腑都要随之戰栗,秦顯咬爛了半條手臂,才抑住喉齒的痛呼。
秦顯所為實合衆望,刑卒有意放水,杖後僅三日,秦顯便持火又出,将軍營囤酒一把燒盡。
秦淇怒不可遏,将人拖入帳中痛毆。
青年慣攜兵器乃是重鞭,鞭身皮銅互絞,全力甩擊可裂顱斷骨,若抽上人皮,輕易便能滑起道道肉沫。
“強敵環伺,倉廪不實,大帥明日當調辎整兵,執鞭穿甲,而非繼續沉湎心悲,自棄——”長鞭砸入舊傷,血痂碎裂,秦顯痛得渾身痙攣,仍咬牙道,“自、自棄自憐。”
秦淇怒意沖腦,已喪失理智,他将秦顯自血泊中揪起,歇斯底裡道:“孤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直辭正谏,下臣之責。” 邊地烽煙常燃,青年袍甲總染硝火,然此刻近距相對,秦顯卻僅嗅到了酒臭。
秦淇譏諷:“你是秦連兩氏嫡脈,兼又天資超塵,乃是衆所默認的儲君,何來下臣之說?”
“責善兄親,亦我之責。”隔牆無耳,近處無人,秦顯索性喚道,“三哥,我知你心哀,可事已不可挽,自堕無益。”
“兄親?”秦淇在齒間細咀,兩指忽而夾上少年兩頰,“天家親緣涼薄,古來多是同室操戈事,骨肉和睦,向來隻存黎庶家。”
“非也。我敬順兄長,兄長待我亦親,何以不睦?”兩團嬰肥被折磨得淤腫不堪,秦顯被他捏痛,輕掙了下。
秦淇笑得涕泗皆落,他捂腹蹲下,似不堪忍,“你可懂馴獸?”
身體蓦地失去支撐,秦顯斜摔在地,不慎撞到傷處,瑟縮了一陣才勉強跪起。
“幼時養,棍棒使服從,獎賞使親近。”秦淇酒酣半醉,口不擇言,“人謂犬馬易馴,孤看你也不遑多讓。”
秦顯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