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蔔令!”玄時認出來人。
少年郎聞聲駐步,見禮寒暄道:“見過玄校尉,前月與閣下在祭典初識,不想今朝祭典又見。”
他周身熏香馥馥,好似白梅負冬雪,幽雅襲人,此時三人僅隔幾步,裴衡沒耐住鼻中瘙癢,打了個噴嚏。
“這位公子好形貌。”少年轉向裴衡再揖,“體勁如柏,圓目似虎,容端而氣勇,乃人臣顯貴之相,敢問閣下名姓?”
“在下裴衡,見過太蔔令。”裴衡聳了聳鼻,默退一步,規矩回禮。
裴衡此戰斬敵萬衆,論功授爵少上造,帝嘉其骁勇善戰,特賜号“威略将軍”,一時名震,少年自亦耳聞,“竟是裴少将軍,是林暹失敬了。”
裴衡一怔,心口警鈴巨震,“你就是臨仙?”
“少将軍這是從何人之口聞得在下?”林暹眉目雅秀,鼻翼一點紅痣又增奇趣,笑面時容貌愈神,“觀少将軍神情,不像是贊語呢。”
“哪裡,太蔔令多思。”裴衡強掩下敵意,轉而客套,“不過是驚怔于閣下面貌姣姣。”
“不瞞少将軍,在下自幼便多聽此類贊許之言,久之竟也沾沾自喜起來。然正月宮宴初識六殿下,乃知何為天上人。”盛贊完,林暹又自貶道,“在下僅是好以粉飾瑕的中人罷了。”
少年言談間兩頰雲霞微生,裴衡雙目烏沉沉地瞪着人,聞言冷哼道,“六殿下豈是常人能夠比拟?”
“極是也。”似未聽出裴衡踩捧,林暹斂眸微笑,岔開話音,“少将軍此世天運加身,本有輔主定國之命,然在下方才細觀,見少将軍眼下情痣應煞,恐要生姻緣劫數。”
“既是命中劫,何如解?”裴衡問。
遠處,祭典始,鐘鼓舞樂齊俱,人聲蜩沸。林暹垂首掐指默算,忽而蹙眉低喃道:“奇怪……”
裴衡抱起臂,揚眉盯他,“什麼奇怪?”
“命途混駁,難窺全貌。”林暹閉眼沉吟半晌,緩緩搖首,像是歎息,“然少将軍若難舍執迷,恐來日将身無完肢,不得好死。”
拜興聲傳至僻廊,少年将軍望聲轉身,見神煙高豎碧天,蓦地彎起嘴角,神情輕蔑,“千靈将軍乃北海所孕之神,亦得慘死。裴衡一介凡夫,命無萬年壽,身無神仙力,若能為卿死,為國死,複何憾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