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謙猛然伏地,爐火燥旺,汗液密密地滲出皮膚,已洇潮了内襟,“案事贻誤,是臣之失,求殿下饒恕。”
朱紅經紙疊了小沓,緊壘在案角的漆匣一側。匣四方,塗朱雀,珠輝玉映,秦顯将匣拿至眼下,提指撥開簧鎖。
厲謙聞聲垂視,看到了蜷在匣底的劍缑。
“泰平二年,文帝為嘉霍鹜拓土之功,親賜青霄劍。”秦顯搖了搖頭,似生感佩,“闫照真乃忠節之輩,隐姓偷生,卻仍不忘祀故人之劍。”
劍缑碧色,綴着幾顆雲珠,厲謙盯着它,兩片眼睫緊張地扇抖。
為避追緝,闫照常年深居簡出,僅靠漁獵勉強度日。厲謙入宮時,更是假借他人身份。如此多年安穩。
眼下秦顯無疑已知全貌,厲謙不知何出纰漏,然對方既未上秉,此事便仍有轉圜之機。
“殿......殿下。”前額磕地,發出悶悶的重響,厲謙五體投地,“臣官階低微,不配效以犬馬,願為殿下刀刃,隻求您放臣等一條生路。”
秦顯不答,提毫沾墨,繼續抄起經籍。
紙墨無聲,殿中一時隻餘銅漏水響。厲謙維着跪姿,難抑地發起了顫,顆顆豆汗淌落面頰,漸漸在地聚起淺窪。
俄頃,又一篇願經抄畢,秦顯才徐徐開口,“永巷内有一老宦名高粱,将他羅織進妖案,即夜逮審。”
建章四年,鄭鄢受犬驚而瘋傻,久治不愈,為使靜養,绛雪軒半數宮人被遣出,高粱遂入永巷。
厲謙對此人印象頗淺,隻記他尖嘴猴面,唯諾寡言,終日與永巷内的犬畜為伴。僅為誅殺此人,想來不值秦顯多費周折。
“殿下......想讓此人招什麼?”厲謙試探地問。
“高粱曆侍兩朝,想來胸藏不少宮闱秘辛,重刑拷審,當有所獲。”秦顯将漆匣推向厲謙,“孤限你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