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周理事說來,那鎖龍台底下的何止是龍脈呀?說不定就是條活生生的……”
夏靈聽他們說得一個比一個起勁,好像真的親眼目睹一般,是目瞪口呆瞠目結舌,半晌才将腦中信息整理一番,發問:“這麼說,前輩們都去過那鎖龍台?欽天監底下真有地宮麼?”
“這……”
“呃……”
大家面面相觑,說不出話來。
“我們也都是聽說,聽說。”
“宮中傳言嘛,都是些當值宮女太監親身經曆。”
“不過那龍吟聲我确實聽見過。”
“腥臭味也是事實啊!”
“咱們說這些,不過酒桌上逗個樂,”李參議出來打圓場,樂呵呵道,“讓嚴兄同你說說,也是看你一個姑娘家,欽天監又免不了深夜當值,若是聽見什麼怪聲聞到怪味——莫怕,莫怕,找侍衛報一聲便是。”
夏靈點點頭,起身以茶代酒謝過,心中卻反因前輩們所說各色異象升起源源不斷的好奇心來,什麼地底下傳來獸吼,每逢盛夏三伏腥臭不堪……宮中人人皆傳,那定有所原因,她就不信偌大一個宮殿,處處守衛,時時灑掃,竟會有這等怪事。
她嘴上說着多謝前輩提點關照,想的卻是我早晚要去找找你們嘴裡的鎖龍台,瞧瞧那是不是真困了一條掙紮不能的巨龍。
夏靈内心噼裡啪啦地打算盤,尋思着什麼時候往何處去打聽地宮所在,此時忽的聽聞宮宴入口處又傳來喧鬧之聲,惹得人人側目。
打頭走來的是吹奏樂者,緊随其後是侍女翩然,圍在中心的赫然是位蒙面佳人,此時腰肢婉轉裙擺飛揚,金紅紗衣叮鈴作響,一張俏臉全被掩藏在白紗之下,隻餘一雙媚眼如絲。
一曲舞畢,前來女子恰好拜在聖上跟前天子腳下,換得皇帝鼓掌喝彩。
随她而來的官員高聲道:“聽聞南楚公主大婚,絲蘭公主攜厚禮相賀!”
那人報了一連串,可皇帝都連連搖頭,輕蔑道:“這些在朕的南楚,也算不上厚禮。”
像是早在等這句話,拜伏在他腳下的絲蘭公主擡頭輕輕揭下面紗,嬌聲道:“洛勒願嫁于南楚男子為妻,任憑天子安排。”
絲蘭國,夏靈聽說過的,蕭雲征正是從絲蘭國的手上奪回南楚封地,硬生生将邊境線往西再推了幾百裡,才得回朝封作昭武侯。
此時那個絲蘭公主仍是跪倒在地,四肢緊貼地面,唯有露出一張仰望的,讨好的臉。
南楚國的公主可以将滿朝文武挑挑揀揀,要嫁也是嫁給心愛之人,大婚更是舉國慶賀重金打造,好不氣派。
戰敗之國卻隻能獻上自己的公主,将她一生用作讨好敵人的禮物贈送出去,任憑他人決斷。
國家相鬥,勝敗殘忍,夏靈驟然就在此刻明了蕭雲征為何如此執着于定朝中黨争,建天下盛世,甚至願意放下軍中建樹放下威名赫赫,去當一個無人可用孤立無援的侯爺。
公主尚如此,百姓更何堪。
南楚自建立之日就被四周異國虎視眈眈,你死我活是刻在争鬥之間的法則誰也無法動搖,蕭雲征能做的隻有帶着南楚往上走,讓南楚的百姓離國破家亡的滋味遠些,再遠些。
“既然南楚失地是蕭愛卿為朕收回,”皇帝低頭瞥洛勒一眼,似乎努了努嘴,“蕭愛卿,你看這絲蘭公主如何?”
夏靈還想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事,皇帝一句話又吓得她提心吊膽,緊張得大氣不敢出,心中五味雜陳苦不堪言。
她是覺得洛勒進獻自己可憐,可誰成想那皇帝好像總知道夏靈最怕什麼似的,覺得絲蘭公主可憐是麼?那他就将公主許給夏靈喜歡的男子,如何啊?
一點兒也不好,若天上真的有月老,她真想燒柱香求求他别一天到晚給蕭雲征牽紅線,也少給自己塞桃花了,她一點兒也不想要。
哎呀不管了,什麼神仙月老什麼紅線桃花,夏靈将滿口神神道道的東西都抛之腦後,咬咬牙心道夫君還得掌握在自己手裡。
于是她舉酒向前,一個踉跄跪倒在皇帝跟前,杯中酒撒了一地。
正是龍顔将怒,連蕭雲征也忍不住站起身,臉色變幻不定,夏靈故作驚訝道:“聖上,下官觀星象酒痕,有急事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