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楚明焰而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桑暖猛地轉身，差點撞上一位白發老道。老道身材瘦小，眼睛卻亮得驚人，正死死盯着她的背包。

"您...您就是玄清道長？"桑暖下意識護住背包，"阿焰——楚明焰讓我來找您。"

老道沒回答，而是伸出枯枝般的手指點了點她的心口："靈魂缺了一角，難怪這麼冷。"他轉身走向内室，"跟我來。"

内室比外面更暗，隻有一盞油燈搖曳。牆上挂滿了各式銅鏡，桑暖一進去就聽見細微的嗡鳴聲，背包裡的鏡子劇烈震動起來。

"拿出來吧。"老道在蒲團上盤腿坐下，"那面吃人的鏡子。"

桑暖小心地取出銅鏡。此刻它呈現出詭異的狀态——左側是冰冷的古銅色，右側卻泛着暗紅微光，中間的裂痕像一道閃電将鏡面一分為二。

老道看到鏡子，瞳孔驟然收縮："果然...血誓鏡。"他示意桑暖将鏡子放在案幾上，"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桑暖搖頭，心跳如鼓。

"靈魂契約的載體。"老道的手指懸在鏡面上方，不敢真正觸碰，"辰國二十五年，楚明焰和一個富家小姐在此鏡前立下血誓——生不同衾，死必同穴。"

桑暖的指尖突然刺痛，像被什麼紮了一下。一滴血珠落在鏡面上，瞬間被吸收，鏡中浮現出模糊的畫面——辰國時期的戲院後台，穿月白長衫的楚明焰正将一枚小銀鎖放入懷中。

"這是..."桑暖瞪大眼睛。

"你的東西。"老道的聲音變得飄渺，"前世你送他的定情信物。大火那天，這銀鎖和他一起燒化了。"

鏡中畫面變換，桑暖看到一個穿學生裝的少女——那張臉和她一模一樣——正在鏡前割破手指，将血滴在銅鏡上。楚明焰站在她身後，做着同樣的動作。兩人齊聲念道："魂夢與君同，生死兩不離..."

"血誓已成，你們的魂魄就綁在了一起。"老道的聲音将桑暖拉回現實，"他死後，因為帶着你的信物，一部分你的靈魂也被困在了陽間。"

桑暖渾身發抖，寒意從骨頭縫裡滲出來。她伸手想抓住鏡子，卻被老道攔住。

"别急。"他拿出一張黃符壓在鏡面上，"你可知為何楚明焰能入你夢？"

"因為...我的靈魂不完整？"

"因為你們是'雙生火焰'。"老道點燃黃符，灰燼落在鏡面形成奇特的紋路，"一體兩面的靈魂，轉世多少次都會找到彼此。"

灰燼組成的圖案突然變成兩朵糾纏的火焰，桑暖在其中看到無數個"自己"和"阿焰"——民國的小姐與武生、古代的閨秀與書生、甚至更早時期的部落少女與獵人...每一個時空，他們都在以不同身份相遇、相愛、分離。

"這..."桑暖的眼淚砸在鏡面上，"為什麼我都不記得？"

"輪回會洗去記憶，但靈魂會記得。"老道指向她心口，"你先天寒症，就是因為缺了那一角靈魂。而楚明焰..."他歎息，"他本可以轉世，卻選擇留在鏡中百年，隻為等你出現。"

桑暖想起夢中阿焰說過的話——"這三百年...大概就是為了遇見你"。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抓起銅鏡，鏡面瞬間變得滾燙。

無數記憶如洪水般沖進腦海——

辰國二十三年春，戲院二樓包廂，她偷偷将小銀鎖塞給剛下台的楚明焰；

辰國二十四年冬，他們在銅鏡前割指立誓，約定來年春天成婚；

辰國二十五年春，戲院大火，楚明焰已經逃出，卻因聽說她可能還在裡面而沖入火海；

最後的記憶是灼熱與劇痛，楚明焰在濃煙中摸索，懷中緊貼着她的小銀鎖，金屬在高溫中慢慢融化，與他胸口的皮膚黏在一起...

"啊！"桑暖尖叫着松開鏡子，那些記憶太真實了，她甚至能聞到皮肉燒焦的氣味。

"現在你明白了。"老道的聲音忽遠忽近，"他不僅為你死了，還把你的部分靈魂帶進了陰間。這就是你今生體寒的根源。"

桑暖淚流滿面："那他現在...真的消失了嗎？"

老道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按住她的天靈蓋。一陣劇痛襲來，桑暖眼前發黑，卻看見自己體内有一道細弱的紅線，一直延伸到銅鏡中。

"還有一線牽連。"老道松開手，"但很微弱，随時會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