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望我替代顧祉?”喬汲文注視着她道。
“算是吧,不過你無法直接替代他的職位。”她道:“如果你願意,由我資助你入仕,争取拿下顧祉空缺出來的察舉名額,上京參加公府複試。”
“這是你的意願嗎?”
“當然。”喬息道:“就像爹說的,商人要想立穩腳跟,沒有來自入仕者的倚靠是難以行通的。資助自家人,知根知底,總比那些外來人要好。”
喬汲文無言思索,眉頭緩緩皺起來。
喬息提醒道:“資助你自有我的打算,不做出政績可過不了我這一關,你認真考慮。”
喬汲文仍皺眉道:“除了脫出祖籍,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嗎?”
“沒有。”看出大哥态度,喬息多說一句:“凡事都有取舍,總不能什麼都拿了卻不付出代價。有朝一日若位極人臣,沒人會在意你的出身。你若是這次公府複試都無法通過,那便更沒人在意你了。”
喬汲文不太認可,“為官之道,越往上走越是步履維艱,你所說的有朝一日若不是位極人臣,而是行差踏錯,這樣的出身就是最大的罪名。”
大哥看得倒是清楚,這一點她認可。喬息道:“沒點能耐你也到不了行差踏錯就會身負重大罪名的位置,顧慮重重隻會顯得你難當大事。我會盡最大可能保你不會行差踏錯,你也要确保我們之間的資助不會留下任何痕迹。”
“盡快做出決定,否則名額就被人搶了。複試在四月,過幾日察舉名額公布,若是拿下名額你即刻就得準備上京。”見大哥還是有些猶豫,喬息最後道:“老皇帝快死了,新皇帝登基後勢必清除朝堂舊餘勢力,空出職位定然很多,說不定有你的機會。”
喬汲文愕然,不信道:“為何你會知道?”
那天問這個問題,韋莊沒直說,她也隻是猜測。喬息道:“反正我就是知道。”
大哥還是一臉不信,“朝廷有你的人?我早聽說郦娘在陳留也有資助官員,他們也會參加今年的複試?”
喬息否認,“朝堂暫時沒有我的人,手伸不了那麼遠。”
“我就說。”
喬息不耐了,“這你就别管了。明日午前告訴我你的決定,顧祉的察舉名額一堆人搶呢。”
“知道了,我想想。”
這一夜,喬息留宿家中。
鄭會尋和柳未際那邊進展順利,喬息集中精力收集顧祉一案的信息和察舉名額補缺情況。
翌日清晨,她早早醒來,推開房門便見到坐在她院子裡的喬汲文。
大哥穿着昨日的衣裳,看起來一夜沒睡。
這副沉默的樣子像是那天顧祉被問拿到圖紙後又該如何進一步調查爹娘兇案的無言神情,文人大抵在相同心境下的情緒是一緻的。喬息不想催,但是不能不催。
她走去喬汲文面前。
“考慮得如何?”
喬汲文擡頭看她,呼出一口氣,颔首道:“想清楚了,我願意入仕。不管前路如何,隻做當下的決定,苦讀二十來年到底不想白費。”
喬息笑了,“好。今天就去和爹辦理脫籍事宜。聯系你在郡府的友人,讓他們幫你盡可能先把察舉名額留住。”
大哥應下,又問:“買一個察舉名額需要花費多少?”
“看買什麼名目了。特科中最便宜的陰陽災異,大概是二十一坊九個月的收入,但你不能買這個。”
“貴了......”大哥歎氣。
“用不了多少錢,難的還是入仕之後的事。”
喬汲文一驚,“用不了多少錢?”
喬息卻沒回複他,望向院子門口。喬汲文愣住,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孫惠站在息院拱門外,靜靜看着喬汲文,不知站了多久。
“娘。”喬汲文走過去。
“惠娘起這麼早。”喬息道。
孫惠滿緒憂愁,聽說了昨日喬息和喬汲文的一番話,陪同兒子思考了一宿。
“哥已決定脫籍入仕,我們把這個消息告訴爹和嫂子吧。”喬息道。
孫惠眼眶紅了,“音兒她......”
喬息明白孫惠的擔憂,自從她姐姐喬音出嫁後,孫惠便不太同意喬汲文察舉上京,怕喬音獨自在臨淄沒個娘家依靠。
喬音前年出嫁,嫁給臨淄本地仕宦人家,夫妻生活和睦。大哥此前始終不願意入仕,部分原因也是出于對孫惠的考慮。他若是察舉上京,喬式和孫惠勢必随同,那便和喬音相隔千百裡之遠。
晨光愈發絢麗。喬息打個哈欠。說服的事情交給她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