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若是不甘心,那就努力做到相府大員的位置上去,更改市籍不得入仕這條律令,造福商賈老百姓!”喬禾這時開口,适當鼓勵。
喬式聽見笑話似的擺擺手,“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喬汲文下意識反駁。
喬式咧嘴哼哼一笑,斜眼睇他,“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跟你說了多少次,入仕為官要一步一步腳踏實地,你連門都沒進去就想重修地基,那一屋子的人都不會同意。你爹我年輕時就吃過這心高氣傲的虧。”
喬汲文被說得噎住,一時找不到話反駁。
禾禾嘟嘴,看看她姐。
喬息仔細想她爹這一聲笑,雖斜着眼,實際并不輕視,語氣暗含了如指掌的拿捏,膜拜于自己的教導,以及不愧是自己兒子的驕傲。說是吃虧,實際引以為傲于兒子繼承了自己這副心氣。父子兩個明面上多争吵,實則是最了解對方的人。
孫惠憂慮問道:“為了入仕不惜脫離祖籍,抛家棄祖,汲文往後名聲不好,入仕之後恐怕會遭同僚打壓。”
“這是自然,但是别無他法。”喬式道:“有這一層在,汲文不得于臨淄本郡入仕,隻得去他鄉。因此公府複試必須通過,最好是直接在京上任。”
喬息也認同這一點。一旦脫離祖籍,在外人看來他就不是喬家人了,不過還是要糾正說法:“是自立門戶,不是抛家棄祖。”
喬式再高聲宣布:“你們都要明白,汲文這一生,是我們一家需齊心協力的事情!”
喬息懶得應付,起身道:“我還有事,忙去了。”
激情的宣言被打斷,喬式愣愣看着她離開。
走出書房,聽見身後有人喚她,喬息回頭:“嫂子。”
杜鳴眉追上來,拉住她道:“我剛才聽還沒弄明白呢,你仔細同我說說,要我買首飾是幹什麼?”
喬息解釋道:“我一般轉移錢财的方法是賭博,但是大哥已成家,不宜沾染賭博習慣,靠嫂子買首飾轉移錢财是更好的法子。看看,現在打扮多素淨,脫籍之後,嫂子想怎麼打扮就能怎麼打扮了。”
“是這樣啊。”杜鳴眉沉思,“那家中該有賬簿......”
嫂子比她小一歲,娘家也是做生意的,但嫂子的父親和喬式不同,不教導女子經營之道。嫁給她哥之前,杜鳴眉幾乎沒有接觸過賬本之類的東西。
喬息道:“慢慢來,不必着急。這段時日認識一下我身邊的臨書,還有臨書手下的人。”
“哦哦。”杜鳴眉連連點頭。
“還有我呢。”稻華跳出來。
“小稻華記得啦。”杜鳴眉笑道。
喬息再道:“脫籍時分割家中财産,我會勻出比較多的一部分,罰金一并算在裡面。”
杜鳴眉忙道:“買官和察舉名額要花費不少,你不要勻出太多啦。”
“沒關系,我有打算。”
喬禾笑嘻嘻道:“嫂子這就開始為大哥省錢啦。”
杜鳴眉低頭一笑。喬息問道:“嫂子,你同意我哥脫籍入仕嗎?”
“我哪有什麼不同意。嫁給他了,自然都聽他的。”杜鳴眉低頭撓撓額頭。
“行。”喬息便擺手道别,“有事通過臨書找我。”
脫籍,也叫别籍或出分。成年子女可從父輩戶籍中獨立出去,分割家中财産,另立門戶。大楚百姓每年繳納的賦稅中需按戶征收算賦,也就是人口稅。分戶可能産生借此逃避算賦的情況,因此别籍一事在大楚律中并不鼓勵,要交罰金。罰金二兩。
大楚資财得官的有關律令中,最初是家資四金可得官,算缗令和告缗令頒布後變為家資十金可得官。一金是一斤金,等于一萬錢,十金也就是十萬錢。
這還隻是買官的費用。拿到官籍後,買下察舉名額又要花費一大筆。
前前後後大概需要多少錢喬息心裡有數,随時能夠備好。
本來這筆錢是為顧祉準備的,數目不小,超過二十一坊建成至今的全部收入。顧祉建造堤壩之後有名氣加身,反而不需要這麼耗費。她哥不名一文,需要的就多了。
二十一坊主要制作絲料和賣給平民的成衣,建成起前四月每月營收在三千至六千錢,之後每月營收八千至一萬錢。至今一年,大約賺了九金。
單論紡織行當,她有作坊十四座,所有織娘、繡娘、染娘、制衣匠人等共有三百多名,所有作坊的整年收入在去年達到十七金,送大哥察舉上京不成問題。
舍得砸錢,沒什麼買不來的。難的還是入仕之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