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宮中卻是一片忙亂的景象,太監宮女們正手忙腳亂的忙活着。貴妃病逝皇上病倒,沒人敢出點大聲,竟顯得氣氛有點詭異。而黑夜中宮影重重,深宮中隐隐傳來的哭聲,更為這詭異的氣氛添了幾分陰寒氣
靈台皺着眉,心情有些沉重的随着宮女往後宮而去
從前面卻滾過來一個小内侍,攔在她面前:“皇上有旨,請公主到飛霜殿叙話”
靈台有些驚訝,這時候為何皇兄突然傳召自己,還是在飛霜殿寝宮,不禁問道:“皇上不在陳娘娘宮中麼?可有什麼事”
話一出口,她便知自己問的多了
果然,小内侍隻是一躬身道:“回公主的話,皇上剛才身子不适,已經被送回飛霜殿歇息,至于是什麼事小的就不知道了”
靈台點點頭:“我這就跟你去”
飛霜殿中燈火輝煌如白晝,太醫署的大夫們或在低聲商議用藥,或在囑咐小内侍煎藥。見靈台走入,都紛紛欠身行禮
靈台正要開口詢問皇上病況,斜倚在禦榻的皇上卻先開了口:“是阿甯來了,快來坐下吧。”早有小内侍搬了把椅子在皇上榻前,靈台行了個禮便坐在皇上對面。皇上又搖搖頭對外面道:“你們全都下去吧”
一片唯唯諾諾聲,一屋子的人瞬間散了幹淨
靈台見皇上要坐起,起身幫他墊了墊身下的枕頭,半嗔怪道:“皇兄有病還不好好躺着。”皇上卻将她攔住:“書桌上第二封奏章,你去拿來看看”
靈台有些猶豫,不知是何事皇上竟公然指使自己浏覽奏章,雖然每份重要奏章她都曾閱覽,但畢竟是私下裡。她一時竟想不明白皇上是什麼用意,難道此時要對自己幹預朝政表示不滿?
她略一踯躅,還是走去将那折子抽出來
皇上靠在軟枕上虛弱的說:“老四說自己身子不好,想回京看看。這雖然是國事,但也是咱們兄妹的家事,所以我想聽你拿個主意”
靈台邊點頭邊飛快的思索。四哥身為藩王,按例不得私自入京,但若論起來總是至親兄弟,當年因為小事被打發出去多年不得回來,此時發個特旨也不是不能。想到此,她偷偷擡眼看了一下靠在枕上閉目養神的皇上,不知皇上此時讓自己看這折子是什麼意思
她略一思忖,立時明白了皇上的心意,拿定了主意道:“四哥在外多年,我知道皇兄也是非常惦念,但按例這是不合規矩的”
皇上看着燭火,臉上露出一份凄涼:“是啊,我也很想老四。當年不過是點小錯,竟這麼多年兄弟、兄妹不能相見,母後要是知道不知多傷心。我身子眼看着不行了,不知還能撐幾天,很想見見四弟”
靈台心中冷笑不止:當年的事,還不是你我二人所為,合力将蜀王趕出京城,何必此時裝作不知
她心知肚明,皇上此時最擔心的就是自己與蜀王合謀篡位,是以才拿此話來反複試探。靈台索性撲通一聲跪下,伏在皇上膝上道:“皇兄,你莫要一時心軟不顧朝廷規矩,此時您病中,召回嫡系藩王難免招惹朝内臣子非議,動搖民心啊”
她表情十分焦急誠摯,皇上看在眼裡,歎口氣,良久才道:“可我着實是惦記老四啊”
靈台幹脆将戲做到底,連不友不第的名聲也自己擔了:“皇上若真是惦念四哥,發個恩旨将他二兒子也封王就是了,不該為這個違反規矩。”
看皇上還合着眼不置可否,靈台知道自己還得繼續替皇上擔罵名,接着道:“諸位侄兒皆年少不經事,難免其他王爺也不自量力,生出不軌之心。我這就傳話出去,讓幾位函谷關等關守加強盤查,但凡無旨私自入京的藩王,一律就地羁押,反抗者就地格殺勿論”
皇上這才睜開眼,歎口氣點點頭:“就按你說的辦吧”
離了飛霜殿,還沒走到便先聽到宮門内一陣吵鬧,是福王李铖的聲音:“我不走,憑什麼要我走!陳娘娘論理也是我娘,我還不能給她多跪一會兒!”
靈台一皺眉,站在宮門口厲聲呵斥小内侍道:“什麼事你們在這裡大吵大嚷,還有點規矩沒有?皇後難道日常沒調教你們!”
李铖本是在與皇後派來的小内侍争吵。皇後傳懿旨,夜深令他出宮,但李铖明知皇上經此之後,大為哀痛,已經在寝殿中病重不能起身,哪裡肯離開皇宮
盡管曹汝觀被刺殺令他一時亂了心智,不知如何是好,但對于素來溫柔懦弱的皇後,他是不怎麼放在心上的,是以有了一番争吵
靈台突然出現讓他不禁倒吸口冷氣,對于這個心狠手硬的姑姑,他一向都很怕。但今日不比平常,他不甘心輕易服軟,就這麼溜出宮去,一伸頭梗在廳中,似是沒聽到一般
靈台早已聽明白怎麼回事,冷哼一聲走到他面前,厲聲道:“原來是王爺在此啊,真是冒犯了,我還以為是什麼逆臣賊子呢,趁着皇上病着,來宮中鬧事”
李铖一怔,這才想起自己深夜咆哮後宮,是極無禮的事,若是日後父皇追究起來,恐怕沒自己好果子吃
他不情願的道:“是孩兒無禮了”
靈台眯着眼上下打量他一番:“你還知道什麼是禮?皇後的懿旨都敢違抗”
李铖一擡頭道:“請姑姑明鑒,孩兒是想來盡點孝心,皇後卻要将孩兒趕出宮去,其中是非請姑姑決斷”
靈台柳眉倒豎:“大膽逆子,你盡的是哪門子孝心?皇後乃是國母,你尚且忤逆,你心中還有仁孝二字麼?”
李铖被駁的說不出話來
靈台冷笑一聲,踱了幾步道:“皇上病重,你一個早已建府的皇子卻盤亘宮中,深夜不出,就憑這一條,我現在就能治你的罪。請不走,我這就送你走”
她回頭對外面喝一聲:“傳令侍衛,将福王押下去!”
外面一陣腳步兵器聲,李铖氣的渾身哆嗦:“你竟敢讓侍衛抓我?你可知我是誰?我可是當朝皇上的兒子!堂堂福王!”
靈台看着他,目光中有幾分玩味:“我自然知道你是誰,但恐怕,你自己倒不知道你是誰了”
一連數日日叩宮不得入,李铖心情異常惡劣,不知大内之中情形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