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裝什麼聖人。”阮韶真語出淩厲,“你若是怕有人傷心,又為什麼求死心切!”怒火燒在頭頂,少年起身疾去。師父從未教過他何為醫者之仁,師父說,我們不需要仁心,對病者的仁隻會影響我們破解毒症的速度。阮韶真勤勤懇懇從小學到大,行醫不為救人,隻為醫術的造詣,他那麼盡力為吳叡解毒,不止因為師父的命令,也是看中了毒症的極度複雜,他把吳叡當作藥人,但吳叡把他當作朋友。
可當少年漸漸學會醫者之仁時,朋友棄他而去,他不能接受,不能忍受!
楚虞搬出了地牢。蕭思勉如今對吳叡言聽計從,他要求蕭慎大軍後撤一百裡,蕭慎果然行動迅速。吳叡又道,楚虞與白沅思乃是保命之符,不能出岔子。蕭思勉也聽了進去。
十七八歲的少年們都好哄騙。吳質把他的行動琢磨得清清楚楚,吳叡是他的兒子,他怎麼會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呢?
“待我緝殺蕭慎,讓你和楚虞遠走高飛如何?”
他聽到吳質的話,心中一動,如弓弦被風吹拂那般微弱。
“還等吳侯霸業将成再說此事。”吳叡提防他,話說得滴水不漏。
吳質聽到這番阿谀之辭,笑得有點冷,“止兒真心?”
吳叡面無表情,十分沉靜。他不言,每次吳質這樣稱呼他,他都若死一般沉寂。
“罷了。”二人同處一室,總是凝固的氣氛。吳質關窗,又變回慈父模樣:“秋風寒涼,夜裡多蓋着。”
吳叡一人在黑暗中站立很久,他有些事想問楚虞,可沒有任何立場,沒有任何資格。
“胎息穩固多了。”阮韶真收起脈枕,對楚虞道。
“多謝阮兄。此事,楚虞還請阮兄保密。”
少年剛想點頭,卻想起自己早已大嘴巴說給吳叡,硬着頭皮點了頭,他想掩住尴尬,于是另開話頭:“楚兄對二公子挺關心的。”
楚虞不知作何回答,隻道:“他太像我的一位故人了。”
“誰呀?”
一問刺心,但楚虞沒有回避,坦道:“先太子,魏止。”
藥箱險些同大夫一起栽倒地面,阮韶真目瞪口呆,“他?”少年坐穩,眼睛裡又像含了星星,“他哪裡像懿敏太子?”
想要治愈傷口,必須剝開皮肉找到那根刺。楚虞回答:“眼睛、嘴唇、聲音、身形,都很像。”
阮韶真眼裡放光,吳叡的身形容貌也算上乘,果然世間傳聞中的懿敏太子真是一表人才,但他又想到吳叡的面容,搖搖頭,“也不是。他那張臉是師父動過手的。”
燃燒的鵝毛落在水面上,楚虞的心一燙,問他:“什麼意思?”
“我師父給吳叡蝕改過容貌。”阮韶真仔細講,“就是一種比易容上乘百倍的換顔術,藥王門的秘技,我也會一點點,但遠比不上我師父的手藝。”
“那....”一個答案浮出腦海,于水平面若隐若現,楚虞幾近窒息,“若胸口有傷也能使此術祛除傷痕嗎?”
“可以!”少年不識愁滋味,阮韶真回答得幹脆。原來真相一直就藏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楚虞垂下頭,眼神裡有濃稠的苦味,他靜靜笑了,波瀾萬丈仍是不動聲色。
“多謝阮兄答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