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不這麼說,他們怎麼會讓我進來!”小乞兒吐露實情,他看到周圍人面色露狠,又急忙忙從褲腰裡掏出一物,跳着塞進蕭慎手裡,“喏,這個。”
蕭慎撚着藥丸,問他,“這就是你的軍情?”
“嗯。”小乞兒點頭,解釋道,“是阮神醫讓我給你的。”
蕭慎想起乞兒口中所說的神醫,“阮韶真?”
“嗯!他幫我治好了妹妹,我得報答他的恩情。”
“他沒說别的?”
小乞兒微微歪頭,眼睛轉了轉,悄聲說:“我隻能告訴你一個人。”
蕭慎屏退旁人,說道,“現在可以說了。”
“阮神醫說這是吳叡給你的。”乞兒抿住嘴巴,他雖然不認識吳叡,可阮韶真的神色讓他知道這人一定很重要,“他還說,求你救救吳叡。”
聽完此話,蕭慎手指用力,撚動藥丸,果然,其中是空心的。藥殼兩半,裡面藏着一張卷緊的紙條,靈秀俊逸的字迹,如它的主人。
初五定昏,朔城西郊明光寺,救虞。
蕭慎放到火舌上點燃白紙,火焰帶着灰黑的邊界吞掉整片白色。今日初五,還有三個時辰将是定昏時分。蕭慎提劍向外走去,高聲道:“照顧好他,備馬。”
入夜,古刹隐于山色裡,撞鐘聲此起彼伏,驚飛昏沉的青鳥。身着侍從衣衫的楚虞騎馬跟在魏止馬後,他們身後還有寥寥幾人,佩刀束甲,是蕭氏的士兵。
魏止在山腰處下馬,“佛門清淨地,還是走上去吧。”他把缰繩給了身後的士兵,走在最前方,楚虞距他三步,低聲問道:“現在嗎?”
魏止沒有說話,隻是一直向前走。
楚虞腹中的孩子早已躁痛,他隻怕自己忍不到動手那時便先沒氣力,步子也顯得虛浮很多。不知過了多久,腹中的疼平息又起,起了再停,那不甚劇烈的痛像一塊石棱磨在下腹處。
“到了。”
他擡眸望見緊閉的寺門,以及魏止拾階而上的背影,他輕拍大門,片刻,門裂開一道縫,僧人逆光站在門内與魏止交談,繼而又關上了門。站在長階上的衆人紛紛望他,魏止向楚虞走近幾步,鼻息擦過耳邊,聲音壓低:“向後躲。”
似乎有野獸藏在古刹中,夜裡除卻鐘聲,出奇的靜。那幾個護送而來的士兵仍未警惕,魏止走到最近的士兵身邊,慵然一笑:“今日閉寺。”
那士兵聞言點點頭,自然轉身,不知自哪來的刀光閃過眼睛,最後落在脖頸,士兵轟然倒地,那聲響懾住他的同袍。殺戮就發生在瞬間,魏止執刀,淩然揮向沖上來的幾人,寒光之間,楚虞也提劍沖進纏鬥。魏止的臉上濺了血,怒聲:“回去!”他不能低估這六人的武功,他自己是病軀,楚虞身上有孕不能冒險,所以他才找一個最易放松警惕的時機殺人。
“小心!”楚虞不聽他的,略顯沉重的腰身不夠靈活,卻并不妨礙他用劍。
四具屍體倒地,還仍有活路的兩個企圖擇路而逃。魏止看出了他們的意圖,飛身追上一人,割喉而殺,那刀毫不慈悲,泛着煞紅的惡。遠處那人已遠,魏止踢起落在地面的刀,冷光破風而去,一刀刺入逃命之人的大腿,他猛一跌,滾到山坡下,隐約難見身影。
“不能留活口。”魏止咬牙,提起輕功往下追,楚虞亦是。
山坡之下,那腿中一刀的人已死,牽着黑馬的黑衣人收起自己的刀,他看見飛奔而來的魏止和楚虞,笑了,黑衣人走到他們面前,摘下黑帽,低低道出一聲:“阿虞。”
朝思暮想的阿虞。蕭慎想伸手拉住他,卻被錯愕的楚虞躲過去。
“你.....魏止,你們”他不知道該如何說出自己的猜測,此刻他很分裂,一半的自己被蒙蔽、欺騙,另一半的自己被利用。他所深愛的人,都是他一直深愛的人。
“甯一,我....”魏止看出楚虞的痛色,正欲解釋,卻被蕭慎打斷。
“阿虞!我是來接你的,我們回去。”他那麼虔誠,抱住愛人,他利用了他,卻又那般坦然地彌補過錯。
楚虞推開他,目視蕭慎,“你們早就互通音信,做好一切打算。”
魏止啞然。
楚虞扶住驟然墜痛的小腹,臉色慘然,冷汗淋漓卻不露痛色,“你們算計好一切,卻始終不把我的感受放在心裡。”
黑衣融進夜色中,蕭慎緘默,幽藍的眼瞳中波瀾不動,他沒有回複楚虞的感受,隻當機立決做了最清醒的決定,“先走!”
山風忽吹得緩慢,參天樹林中窣窣異動。魏止握刀的手棱骨分明,指尖發白,他沉氣,緩緩擡刀,警道:“有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