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欲言又止,他沒有回答蕭猛的問題,隻徑自回到牙帳内,抱出一個小小襁褓,躺在裡面的女嬰安靜又乖巧。蕭猛霎時明白了什麼,空氣瞬間沉重。
“.....夭折了?”
裴英微一點頭,“孩子本就先天不足,出生時受的折磨太多,應該是在半路上.....就沒氣了。”他掀開襁褓的蓋頭,小臉微泛青紫,父親貼身的體溫散去,小小的身軀早已僵了。
蕭猛接過襁褓,聲音不忍:“我去葬了。”
軍醫長歎一口氣,振袖躬身,行一大禮,語氣肅然:“裴英雖一小小軍醫,卻也是軍中之人,隻鬥膽向蕭将軍進言一句,戰局已定,再不要造無謂殺戮。”
蕭猛沉默,他轉身不知往哪個方向去了。裴英直起腰,忽然聽見牙帳裡的驚呼,他推門而入,看見其餘三位軍醫正涔涔為他施針煎藥。
“怎麼?血又止不住了?”裴英疾步走到病榻前,望了一眼楚虞身下,情況如料想中無差。因生産而割裂的穴口沒有任何恢複的迹象,宛如一個猩紅的血洞,股股細流的血仍向外滲出,始終沒有停止。
裴英掀開被褥,生産過後的腹部松弛異常,完全感不到一點力量的反應。他掌心濕漉一片,指尖撚住一支銀針,飛快刺入穴位,幾處大穴都落滿銀針,昏迷的人仿佛才有一點動靜,口中嘤咛一聲。滿頭大汗的裴英,不經意間望了眼他,丢了一瞬神。
“還是小裴厲害啊!”
“是啊,是啊。”
兩位年長一些的軍醫紛紛贊歎。方才情況十分兇險,幸而裴英及時判斷對出血的原因才救下楚虞。
“三位前輩去歇息吧,這裡我來守着便好。”裴英道。他是從前蕭慎專門指派養護楚虞身體的醫師,自然最了解他的情況,更何況醫術精湛,留在這裡最為妥當。
“好。那便辛苦小裴了。”
“告辭。”
“告辭。”
幾人陸續離開,外面的冷風又蹿進來些,裴英添了碳火,帳子裡更暖,但楚虞的臉色仍不顯暖色。
裴英靠在床邊,眉宇愁雲不散。他不太擔心楚虞醒不過來,隻擔憂活過來的他.....如何面對孤獨殘忍的真相。